傅雷家書讀后感2000字
前后花了半個月的時間,陸陸續續翻完了手上這本《傅雷家書》,這是20xx年譯林出版社的版本。
傅雷的小兒子傅敏在20xx年的編后又記中寫到“自從二〇〇四年中學語文課本收入‘傅雷家書兩則’后,各種侵權版本的所謂‘中學生新課標’傅雷家書層出不窮,我對那些尋章摘句的拼湊以及五花八門的解讀很不以為然,認為是‘見樹不見林’。其實,父母的家信不是為發表而創作,只是普通的家信,寫在紙上的家常話……”
教材一貫斷章取義慣了,閱讀理解的標準答案往往連原作者都覺驚詫。所以特意提醒,如果想買《傅雷家書》,譯林出版社的這個版本是不錯的。
就像傅敏所言,這書確是普通的家信輯錄,所以盡是絮絮叨叨的底色,無論是傅雷的手筆還是其夫人朱梅馥的手筆。這樣的家書是做不到一口氣讀完的,只能逐日消化一些。我甚至懷疑,我都不能一口氣寫完我所想要表達的內容,因為實在瑣碎得緊。
傅雷是著名的翻譯大家和文藝評論家。
作為翻譯家,主要以翻譯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朵夫》、丹納的《藝術哲學》、巴爾扎克的《高老頭》、以及伏爾泰等人的著作聞名。說來也巧,前幾日kindle的屏保特惠還在推一套《傅雷經典譯文全集》(共45冊),可說是著作頗豐了。
而作為文藝評論家,傅雷的認真嚴肅是聲名在外的。楊絳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講傅雷的逸事,說曾經翻譯了一篇散文,自覺譯得不太好,結果被傅雷稱贊。因為傅雷一向嚴肅得緊,所以楊絳就當他是照例敷衍,于是便照例謙遜。結果傅雷忍不住了,當場發作:“楊絳,你知道嗎?我的稱贊是不容易的。”這實在是有趣的一幕。傅雷家,與錢鐘書、楊絳夫婦是至交,于家書中亦多有提及,至交尚且隨時翻臉,可見傅雷為人之嚴肅。
傅雷家書,主要是傅雷夫婦與長子傅聰的家書。傅雷對兩個兒子,并沒有一碗水端平。傅聰是世界著名的鋼琴演奏家,有“鋼琴詩人”的美譽,傅雷夫婦對于傅聰的欣賞和喜愛遠甚于傅敏,在家書中流露地淋漓盡致。
然而傅雷洋溢著的父愛,卻并不是溫柔寬厚的那類,而是嚴厲甚至是苛刻的。傅雷的好友樓適夷在代序中委婉地寫到“對于傅雷那樣管束孩子的方法,卻是很不以為然的。”到是傅雷自己,真性情流露,在與傅聰的心中坦誠“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遠對不起你,我永遠贖補不了這種罪過!……良心永久不得安寧。”“……就是在家里,對你和你媽媽做了不少有虧良心的事……”
傅雷教子極嚴,又是幾乎不近人情,夫人朱梅馥也常常受到精神上的折磨。傅雷在家書中,雖然一面對兒子懺悔,一面又往往不斷地提著各種要求,這實在是個矛盾的很的人。我甚至于會想,《傅雷家書》之所以會被選入教材及教綱推薦閱讀書目,是否有一些人認為這種嚴厲的狼爸教育方式是成才之道。
傅雷作為文藝評論家,學貫中西,英法文俱佳,學養功底非同一般。傅聰是學鋼琴的,傅雷雖然沒有古典音樂的實踐,但是對于古典音樂的理解和評價,卻十分深刻有見地。除了音樂,傅雷在家書中對于文學、詩歌、繪畫藝術的探討亦是足見功力,可以說《傅雷家書》簡直是一本相當好的藝術修養讀物。然而也正是如此,客觀地講,如果對藝術沒有熱愛或沒有一定的了解,讀來會覺得索然無味的。
討論音樂與藝術,只是家書的一部分內容,很多時候,傅雷是在與傅聰探討人生的得失。傅雷常常說,傅聰的性格與他極為相像,敏感而多情。有利于藝術,卻不利于生活。
傅聰一生結婚三次,婚姻不算坎坷,但也是有一番折騰的,這其實像極了傅雷。朱梅馥曾經在家書中告誡傅聰“我覺得你的愛情不專,一個接著一個,在你現在的年齡,不算少了。”
傅雷與朱梅馥訂婚時20歲,朱梅馥當時15歲,是其表妹。訂婚后,傅雷隨即赴法國留學。傅雷到法國,隨即愛上了法國女子瑪德琳,并寫信給母親要求退婚。但是結果不久,傅雷發現瑪德琳與多人有戀愛關系,憤而分手,甚至差點自殺。所以傅雷在家書中寫到“我二十歲出國,出國前后和你媽媽已經訂婚,但在出國的四年中間,對她的看法三番四次的改變,動搖得很厲害。這個實在的例子很可以作為你的參考……”這還只是一出。
更為著名的一段公案——傅雷與成家榴的婚外戀——還被張愛玲原封不動寫成了小說《殷寶滟送花樓會》。傅雷與劉海粟是舊交,而成家和是劉海粟的第三任妻子。同時成家和、成家榴與傅雷一家又是鄰居。而張愛玲與成家榴是閨蜜。人物關系大抵如此。傅雷是因為批評張愛玲的小說,與張愛玲結下了梁子,于是被張愛玲寫進了小說里。
我看了書上刊載的照片,朱梅馥其實長得相當好看。據說,當年在教會學校讀書時彈得一手好鋼琴,是傅雷一見鐘情的。而成家榴,網上能找到成家兄妹與傅雷夫婦的合影,長得也非常好看。香港影后蕭芳芳便是成家和的女兒,據她說她阿姨那真是美女,也難怪傅雷要魂牽夢縈了。
朱梅馥在后來給傅聰的信中寫到“回想到二十年前,我跟你爸爸的情形,那時你五歲,弟弟二歲,我內心的斗爭是劇烈的,為了怨恨,不能忍受,我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再三考慮,覺得不是那么簡單,我走了,孩子要吃苦,我不應該那么任性、自私,為了一個‘我’而犧牲了你們的幸福。我終于委曲求全地忍受了下來。……”
朱梅馥是一個寬厚仁慈的妻子與母親,雖然沒有留過洋,但是文化水平亦極高。除了要照顧一家老少的生活,更是傅雷工作上的助手。傅雷的家書和譯稿都是由朱梅馥謄抄,字寫得極為漂亮。在傅雷的幾次情感出軌中,表現出了極大的隱忍和克制。據傅敏回憶,當時只要成家榴不在傅雷身邊,傅雷就幾乎無法工作,每次都是朱梅馥給成家榴打電話,讓她快到家里來。
講這些八卦往事,到不是要黑傅雷。雖然有著種種不堪,傅雷夫婦在家書中卻并沒有回避。傅雷常常在家書中檢討自己的缺點,并同時教導傅聰不要重蹈他的覆轍。怎么看,這位老先生都是一位磊落的人。某種程度上,讀《傅雷家書》有一種讀盧梭的《懺悔錄》的感覺。
傅雷在五七年反右運動中受到沖擊,右派的帽子帶到六一年。在三年困難時期中,生活受到了很大影響,身心健康也受到嚴重摧殘。當六六年十年浩劫開始的時候,傅雷夫婦不堪受辱,憤然棄世,雙雙自縊于家中。自盡時,他們在地上鋪了棉被,防止凳子踢倒時的聲音驚動鄰居,這個細節很能反應他們的風骨。
傅雷夫婦的遺書,我把它摘錄于此,讀來不禁潸然:
人秀:
盡管所謂反黨罪證(一面小鏡子和一張褪色的舊畫報)是在我們家里搜出的,百口莫辯的,可是我們至死也不承認是我們自己的東西(實系寄存箱內理出之物)。我們縱有千萬罪行,卻從來不曾有過變天思想。我們也知道搜出的罪證雖然有口難辯,在英明的共產黨領導和偉大的毛主席領導之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決不至因之而判重刑。只是含冤不白,無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還要難過。何況光是教育出一個叛徒傅聰來,在人民面前已經死有余辜了!更何況像我們這種來自舊社會的渣滓早應該自動退出歷史舞臺了!
因為你是梅馥的胞兄,因為我們別無至親骨肉,善后事只能委托你了。如你以立場關系不便接受,則請向上級或法院請示后再行處理。
委托數事如下:
一、代付九月份房租55·29元(附現款)。
二、武康大樓(淮海路底)606室沈仲章托代修奧米茄自動男手表一只,請交還。
三、故老母余剩遺款,由人秀處理。
四、舊掛表(鋼)一只,舊小女表一只,贈保姆周菊娣。
五、六百元存單一紙給周菊娣,作過渡時期生活費。她是勞動人民,一生孤苦,我們不愿她無故受累。
六、姑母傅儀寄存我們家存單一紙六百元,請交還。
七、姑母傅儀寄存之聯義山莊墓地收據一紙,此次經過紅衛兵搜查后遍覓不得,很抱歉。
八、姑母傅儀寄存我們家之飾物,與我們自有的同時被紅衛兵取去沒收,只能以存單三紙(共370元)又小額儲蓄三張,作為賠償。
九、三姐朱純寄存我們家之飾物,亦被一并充公,請代道歉。她寄存衣箱貳只(三樓)暫時被封,瓷器木箱壹只,將來待公家啟封后由你代領。尚有家具數件,問周菊娣便知。
十、舊自用奧米茄自動男手表一只,又舊男手表一只,本擬給敏兒與兒媳,但恐妨礙他們的政治立場,故請人秀自由處理。
十一、現鈔53。30元,作為我們火葬費。
十二、樓上宋家借用之家具,由陳叔陶按單收回。
十三、自有家具,由你處理。圖書字畫聽候公家決定。
使你為我們受累,實在不安,但也別無他人可托,諒之諒之!
傅雷梅馥
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夜
《傅雷家書》如果只是當作展示了傅氏的家風家教,并以為有可以借鑒之處,就未免流于功利了。
我倒是破愛樓適夷在代序中說的一段話,“人生的正道,是在于不斷地前進,而現實的一切,也確實在大踏步地向前邁進。我們回想過去,也正是要為今天和未來的前進,增添一分力量。”
這是一本適合常常翻起的書信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