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紀扣兒心情日記
可能是多年戎馬生涯的緣故,年近八旬的老父親做事一向嚴謹、認真。前一陣兒,回老家看望父親,老人言談舉止間仍透著軍人的“范兒”,讓我敬佩和欣慰不已。
記得小時候,印象極深的是父親外出時,衣服的風紀扣兒總是扣得嚴嚴的。當自己得以近水樓臺穿上兄長們多余的綠軍裝時,便也學著把那扣兒扣得一絲不亂,任細細的脖子在寬大的領口里晃。
這種習慣一直持續到自以為長大了。外面的世界一精彩,回過頭來看父親,就覺得那不是認真、而是近似于古板了。于是不僅風紀扣兒不系了,并且也學著把自己放得很開。
好在這種狀況時間不長,自己的興趣就轉移到收藏歷史徽章和學習現代史上來了。先是把父親戰爭年代榮獲的軍功章珍藏起來,然后一發不可收,開始追尋徽章背后的動人故事,十余年來走馬燈似地穿梭于老前輩、老軍人們中間。拜望的前輩們多了,發現他們同樣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古板而認真。印象較深的是去海軍原后勤部部長、94歲的王曉將軍家。臨別時,想和老將軍合影,老人很痛快地答應了,隨手系上了襯衣的第一個鈕扣———此時是夏日,衣服是不用風紀扣兒的。突然間,便有了幾分感悟和感動。
以后慢慢發現,老人們的認真和古板比比皆是:比如,請海軍原副司令員方強將軍題詞,這位近百歲的開國中將執意在薛阿姨擬好的“牢記傳統”中間加上“革命”兩字；請哈軍工原院長劉居英將軍印證東北軍區軍運司令部的證章,老將軍堅持找當時一起抗美援朝的老同志共同回憶；海軍原政委李耀文題字前先要在草稿上寫一遍,之后才正式謄寫；與核實驗基地原司令員馬國惠將軍合影,將軍一定要換上西服打上領帶……
這些前輩們年高德劭,或身居高位、或功勛卓著,許多是開國元勛,卻對一個后輩如此地看重。這一色兒的“古板”和認真,最終把我放得開的心思徹徹底底地又拉了回來。
突然間,就很懷念風紀扣兒。到超市和小百貨店里去買,人家一臉茫然:做什么用的?
風紀扣兒淡出了,但愿“認真”和“古板”不要隨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