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經常思戀過去
“師傅又要我腌咸菜。”饅頭扁著嘴,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樣。
我看著饅頭一到冬天就像紅腫的短蘿卜的手,心里默默嘆息:古道這個老僧,何時不為難我們就算是積德了。”我拍了拍饅頭的肩道:“不怕,有我陪著你。”
“初雪時咸菜好入味!”古道老僧搖頭晃腦,完全不顧我和饅頭在底下翻的白眼,于是冬至,我和饅頭便像兩個陀螺一樣忙活開了,山間的薺菜,油菜,自家庭院的白菜,蘿卜,都被搜羅來。嚴寒的冬天,冰涼刺骨的冷水,我們要把菜洗凈,我只知道當時我是凍得直打顫的,饅頭呢,則是手上結了一個又一個的凍瘡,凍瘡一個接著一個的裂開,我都能看見里面紅殷的肉和流淌的濃了,看著,看著,我就“哇”地哭了,嗚咽著“饅頭,我們怎么,怎么這么苦啊?”
“哈哈哈”,回憶到這里,饅頭忍不住笑了,“見寧啊,你當時可真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把我都心疼了。”“然后呢,然后呢?”飯桌上有人嚷嚷道。后來呀。
后來,饅頭把這些菜細細切碎,完全不顧在一旁哭得死去活來的我,打開了寺廟里那口“老態龍鐘”的缸,把小菜一股腦地倒進去,細細撒上鹽花,倒上噴香的麻油,用塑料袋密封,壓緊實了,然后朝我擠巴擠把眼睛,擦干我臉上未干的淚痕,對我說道:“見寧不哭,我剛剛呀,往咸菜里加了大把糖,味道怪得很,古道那個老東西,一定會被嗆著的。”
我破涕為笑,倏地又眉頭一皺,兩嘴一撇,哭了起來,這次是真的傷心了,“饅頭呀,那我怎么辦,我也想吃咸菜呀。”
“哈哈哈哈”饅頭又掌不住了,這次,全桌的人也大笑起來,我湊到饅頭跟前說道:“饅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些我們深以為苦的事,最終會被我們笑著說出來’。”饅頭默默點了點頭,拍了拍我道:“怎么樣,我們回去一趟吧。”“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來到古葉寺,古道好像是真老了,兩道花白長眉蕭蕭瑟瑟,時間磨平了他眉間的那股凌厲,見到我和饅頭,顫顫巍巍:“好啊,好啊,你們都長大了。”寺廟里的那口缸依然那樣的“老態”。不像當年的那樣心酸,看見它時,心里涌起一紋暖暖的漣漪。
耳邊輕輕吹來饅頭的呢喃:“它也經常思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