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熱忽冷的七月

　　你們都比我幸福，雖然我們都沒有進入過所謂的鬼門關，但是，今天這個回魂之夜，將是我告別佛山市，告別酒吧，告別獵艷的一個重要原因。南方城市的風景留給了我太多享受的美好回憶，卻沒有把我留下來，因為我是再也不想帶走什么候鳥，你們像是遙遙相望的對岸樹林，你身處的月色依舊為你披上華麗霓裳，我很盲目，也很麻木，只懂得在彼岸為你遙望，若問這是什么，我迷失了方向。——題記

　　七月，驕陽高照，火舞耀揚，南方廣闊的晴空上演了熱情，熱切，熱烈的紅色夏天升溫記，一天又一天。

　　火辣辣的太陽煎烤著大地，毒芒爆閃，就如皇馬俱樂部的氬氣真空閃光燈。

　　這樣的時節，人特別煩躁，想要在南方尋求一片凈土異常的艱難，因為這里的人多，人多了就適合去獵艷，說去獵艷，其實就是為了尋找一片寧靜的地方。這樣的理由，最合適去皇馬俱樂部。

　　一去這個俱樂部，我就渾身發冷，為什么呢？

　　皇馬俱樂部就在廣州與佛山交界處，往往會讓廣州來的顧客因為是佛山，而佛山來的顧客以為是廣州，因為大家的移動電話都是漫游。外地來的顧客沒有這個研究，她們只知道這里是消遣，尋歡，取樂，喝酒，派對，放縱的天堂之地。

　　顧名思義，皇馬皇帝賽馬，飲酒作樂的場所，其豪華宛如五星級的酒店，熱鬧得無法形容，光是停車場就有半個廣州白云機場大。

　　中心舞池，金牌女司儀用火辣的身材與出色的口才將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舞池中央，將觀眾的熱情點燃，將觀眾的香煙與欲望點燃。搖滾節目瘋狂勁爆，熱歌辣舞大膽豪放，小品魔術滑稽幽默。激昂澎湃的音樂混合著觀眾的尖叫喝彩聲將大家的激情頂上最高點，將大家熱情激動的心，還有似醉非醉的眼睛，連同煙霧繚繞的幻覺一起帶上了姹紫嫣紅的高空。

　　忍著強光看世界，五顏六色的光圈里，紫煙彌漫處，那里有個一直處在門外的人，那個人就是我，我從深圳驅車到這里，為的就是獵艷。這是個很可怕的名字，聞起來讓人聞風喪膽。想想哪一個泡吧的人，不是這個目的，只是其名稱與說法換了一下罷了，說是去減壓，尋樂。

　　臺上的歌手賣力的演出，濕透了衣裳，臺下穿梭的玉女抱著公仔賣著玫瑰花，人美花也美，包房里色色俱全，酒香果香彌散，包圍著每一個渴望刺激瘋狂的心。

　　午夜時分，大家都很盡興，盡情的喝，唱，跳，瘋，我們每個人眼里都有一朵玫瑰花。屬于我眼里的，是一朵沉睡的紅玫瑰。

　　許多人歡笑尖叫的嘈雜聲里，玉女抱花獻唱獻脫，她的眼睛當然比她的花朵更加迷人，更加漂亮，她賣弄的不僅僅是玫瑰花與公仔，而是那風騷性感，噴火豐盈，窈窕曼妙曲線身材與動聽的歌喉……

　　“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我大口大口地灌著生力啤酒，轉眼間面前的啤酒瓶堆成了一個小山，然后嘩然倒下，砸在紅色的蠟燭小燈上。

　　火焰一晃動間，我猛地看到蠟燭在流淚。流進了我的心里，要不，我的心怎么如此灼痛？

　　一時間，我忘了自己是來獵艷，還是來買醉？

　　自己的青春不就是一根蠟燭，在狹小的玻璃杯里燃燒，一點一滴都是自己不經意流出的淚水？

　　小小的火焰，瞬間就染成了熊熊大火，燃燒了玫瑰花和那個秀美絕倫的玉女，燃燒了整個世界，卻流出了鮮紅的血，染紅了我眼里的玫瑰，讓我看到了最美最艷的玫瑰花，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中央，在燈火闌珊處，在午夜傾情雞尾酒上猝然綻放……

　　這時，我發現整個城市都飄著玫瑰花，一支，一朵，一束，一片，都是愛情的宣言與表白。

　　玉女歌手揮汗如雨，大把大把揮霍著青春與汗水，觀眾毫不吝嗇的掌聲，如雷貫耳。不覺中，我的手背濕潤了，就在聽到她唱哪一首傷感網絡情歌《最幸福的人》的時候……

　　我們，本來就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但是，有種陌生人會讓你痛得刻骨，恨的銘心，當然，不會是你的初戀。原因是我不信女人的眼淚和初戀，還有那一句地老天荒的愛情……

　　喝滿了肚子，喝薄了錢包，喝厚了感情，喝醉了步子。

　　當我偏偏倒倒推開了w·s的門，迎接我的是一道妖媚的紫外線燈，等下是一雙熱情的手，托著一盒香座，讓我頓時心曠神怡，然后這個手的主人侍應生就替我按背，頸，頭，手，能按的地方都按過了，不能動的地方也按過了。我最反感，但是無力拒絕，我想：來這里本來就是爽一晚的嗎？何必那么保守？

　　一條熱毛巾遞來了，接著就是一個金屬盤子，盤子中央是一張面額五十元的紙幣，被透明膠牢牢地粘著。大家一看都明白：小費！

　　我是條醉漢，猛然瞪起漲漲的眼睛，順手一掃：“他妹子的，放水憑什么要交錢！”

　　侍應生的盤子落地，砰當一聲，嚇得旁邊的幾個爺兒呆了！

　　我激動地搖晃著身子，罵道：“喝酒就要痛痛快快地喝，痛痛快快地醉，誰說還要付錢？”

　　“老板，那請你自己沖水吧！”侍應生拿來一條藍色毛巾將水閥門擦了又擦，很有禮貌地說：“請——”

　　我毫不猶豫一手按下去，馬上反彈回來，莫不是觸電了？

　　觸電還不會那么痛，那是一只螞蟻咬了我一口死的，但是痛得卻在心里！

　　我立刻清醒過來，仿佛看見了閻王，甚至比閻王還可怕比魔鬼還兇惡的東西！

　　因為，在我看清楚水閥門上的那枚縫衣針時，侍應生馬上遞來一張過了塑的紙片，上面是標準的宋體字：針頭上有艾滋病毒，肝炎病毒！

　　我眼前一黑，那幾個字如果如同一道驟雷，將我劈暈了……

　　書上寫過艾滋病肝炎可通過血液傳染。

　　“不可能的，我不想死……”我拼命搖頭，竭斯底里求救。我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卻懷疑是到了陰間，倘若真的是感染上了艾滋病或者是肝炎，還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一陣香風吹來，被空調吹來的霧氣喚醒了我的嗅覺細胞。那是一種紫羅蘭的香水味，也正是自己所期望的香味，只有女人，有“品味”的女人才用這種香味。我想：倘若就這么死了，身邊還有個帶有香水味的女人，也不枉此生了。

　　我迷糊中醒來，自己坐在一個包廂里，傍邊就是那個賣玫瑰花的靚女，她正在一邊倒涼開水給我，一邊說：“年輕人，不會喝酒就少喝點，你看喝醉了也罷，還把錢包，信用卡，手機，車鑰匙亂扔……”她說的話很快，我卻聽得很清楚。

　　“我什么時候喝醉了？”我想起了剛才的可怕侍應生，彈簧一般跳了起來，看看自己的手上，傷口灼痛，流著血，渾身忽冷忽熱，嘴里又麻又辣，舌頭也大，味兒也腥，我頭一栽，剛剛好就倒在她雪白柔軟的大腿上：又暈了！

　　這次是嚇暈的，心里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祈求了多少遍：這是不是愛滋病與肝炎的癥狀，我還真的要死了！

　　一杯冰水潑來，我又醒了過來，那個靚女一輩子打了過來，非常生氣的說道：“看你是不識好歹，我是救了你，卻吃本小姐豆腐？”

　　我捂著又辣又燙的臉頰，想起了書上的話，女人的手像生姜。難怪打過來又辣又痛。

　　愣了許久，才問：“你怎么救我了？”

　　她眼一瞪，粉臉羞紅，說道：“你把錢包給了那個人也罷，還把信用卡也給了他，差點把手機與車鑰匙也給了他，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完蛋了，你老婆要把你給罵死！”

　　“哦！”我突然明白了，剛才那個侍應生把我扶到這個包廂里，將我的錢包，卡當是小費拿走了，接著要搜我的手機與車鑰匙，碰巧是這個賣玫瑰花的靚女來了，救了我。看到這么漂亮的靚女，我真有些緊張，忘了說感激的話。

　　我猛拍腦袋，又羞又惱，問道：“他是你們這里的侍應生嗎？”

　　“哈哈哈，不是。”她搖搖頭，轉怒為笑，說：“你看，我們的工作服完全不一樣的，那些應該是外面混進入酒吧的江湖騙子。”她用手指捻著又薄又短的緊身t恤圓領，說的很詳細，像是日本警察在按照邏輯推斷嫌疑犯的作案過程。

　　“哦，那我為什么會手痛，流血，舌頭大？”我還是不了解，心有余悸。

　　“你的手是銳器所傷，血就是桌上的西瓜汁，舌頭大和腥味刺鼻，是因為你吃了桌上的魷魚絲蘸日本芥辣汁。”她解釋得頭頭是道。

　　“哦，哦……”我連連點頭恍然大悟。靚女的話，格外清楚，我宛如受到了神仙的點化，大徹大悟。并感謝她，道：“非常感謝你幫助了我，我決定打賞你。”

　　“呵呵，那倒不用。”她委婉拒絕，將黑色短裙下面的大腿疊在另一個大腿上，然后倒出一杯啤酒，慢條斯理地說：“我勸你吧，老板，手機不能送給人家，還有不許看不起服務員，她們也是很辛苦的！”

　　“為什么？”我突然覺得這話里有話。

　　“你的手機有你的客戶，有你的家人，倘若你的妻子半夜給你打電話找不到你，豈不是讓她擔心死了？”

　　這話一來，我渾身不痛了，約莫是心結解開了，接著我理直氣壯地解釋道：“這個你放心，我沒有妻子，連女朋友也沒有。我下回，會尊重服務員了。”這話好像是我在道歉。

　　“像你這樣做，有女朋友也會分手，有妻子也會離婚的。”她說得很肯定。

　　“為什么？”我有些不服。

　　“因為你沒有玫瑰，不懂浪漫，你只顧著泡吧，卻不思進取，你只顧著看玫瑰花，卻不懂買玫瑰花！”她的話，一句比一句有力，像是鋒利的匕首，刺向我的心臟。

　　“好的，我買，我買好多，好多的玫瑰。”我真佩服這個女人，居然可以將我的缺點如數家珍一樣搬出來。

　　“你不要買多，只要買一支，最美最鮮艷的。”

　　“哪里有？”

　　“我手里有。”她自超短裙地下摸出最后一支干癟，凋謝枯萎的了過夜玫瑰。我懷疑是地上拾到或者是賣剩的。

　　“這，最美？”

　　“是的，是你心里最美就行了。”

　　她又倒了一杯酒，端了起來，說：“來，干了最后一杯酒！”

　　“喝酒，總得有理由吧？”我想了想，當我的眼光停留在她筆挺翹起的胸部時，露出了色迷迷的笑，說道：“遇到了像你這么漂亮的靚女，如果不喝點酒，簡直就是罪過！來吧，為了消滅我心里的罪惡感，干吧！”我也端起了酒杯。

　　有了美女陪伴，這杯酒很甜，很快就喝完了，我站起了要走，她卻拉住了我。

　　她的力氣不大，挺溫柔的，可是我身子很軟，猛地一側，滾在沙發上，說：“怎么了？還有下文嗎？”我眼里心里都充滿了渴望，渴望有什么意外的事情發生，最好來點艷遇。

　　“有，買單！”她的右手一伸，張開了五個手指，說：“五百元。老板請買單，可以刷卡。”

　　“啊？為什么要五百？”我大吃一驚，其實是我發現錢包里沒有現金，沒有信用卡了。心里慌的緣故。

　　“包房三百，玫瑰一百，啤酒一百，剛剛好是五百，今天不是節日，不打折。”她站了起來，從點唱臺上拿起了一本賬目表，一張酒水單。

　　我又差點暈了。

　　因為，我發現事情的從頭到尾都是陷阱，是個特別溫柔特別舒服的陷阱，是我自己愿意跳進去的陷阱。

　　女人，不是每一天都在精心設計一個浪漫甜蜜的玫瑰陷阱嗎？

　　男人，不是最喜歡跳入那個玫瑰陷阱嗎？

　　就像我去酒吧獵艷，還是麗人當我是獵物啦。

　　空調呼呼吹著風，帶著紫羅蘭的香水味，比酒還要有效，麻醉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剛剛比七月的太陽還熱，比靚女的熱情還熱，現在比冰凍過的啤酒還冷，比冷氣呵氣還冷。

　　尋烏一中高一:曾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