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還給我
倘若你未來賞花,則花與汝皆歸于寂,倘若你來賞花,則花的潔白便不知何處。
——題記
五月的洋槐,是最能引來蜂兒的。粉綠的白瓣散出陣陣幽香,掛滿整株槐樹,一串一串,如同一個飽凝嬌羞的小女兒家,羞羞答答;又如一些個酣眠的怨女,在這瑰麗的五月,忽的都醒來,讓最纏綿的風帶走自己的愁緒。我家的老屋后便有這樣一株槐樹。
在我年歲尚小時,槐樹還未參天,綠葉尚未成蔭,我卻在零星的綠葉下度過許多個夏日,在槐樹下捉過許多螞蟻,用槐葉一片,吹出“吱吱嗷嗷”不成調的曲子。
也不知道這株槐樹是哪位閑心愜意的人可愛人種下的,竟讓我收獲了這么多的歡樂。
有一年,我繞過屋后的小道去玩,卻迎面撞上了一只絨毛的小蜂,我當即詫異,誰家的花開了。忙跑出去,噫,一樹的白花!恰是微風過處,半開半閉的花骨朵兒,如同一咕噥的小風鈴,在小村五月的光景里,迷了我的眼,叫人挪不開眼光再去看別的草木了。這才真讓我知道,這樹是會開出花來的。
此后,槐樹長得越來越繁茂,枝杈叢生,綠團掩映,我也再爬不上這高大的樹干,只能巴巴的望著那長成一串的小鈴的槐花,發出清甜的香,黏住你的的腳,叫你走也走不了。最愜意的,要數那停在半空中,日通穩穩的云團似的蜜蜂了。它們不知勞累的穿梭于花間,輕易觸到我眼饞的槐花,我心里很是不平:“蜂兒,蜂兒,你別得意,你釀的槐蜜都得歸我吃了。”
那時候,云淡風輕,我能聽見鳥鳴,能聞到花香。老槐粗壯結實的兩人合抱不成的體干,根深深地扎進了土地里。“連魯智深那家伙也是拔不起的。”我常常驕傲的想。
可我卻沒有想到,這樣云淡風輕的日子會消失。直到我家搬遷多次,那棵洋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我看不清的夜晚,咽下了它十幾年的淚,轟然倒地,背后是閃著森冷光芒的锃亮的鋸刀。
當我故地重游時,看見兒時的樂園,只剩下幾枝光禿的野樹枝椏,曾經粗壯的槐樹,只剩下偌大一個圓樁,我的淚滲進土壤,同槐樹樁下的土壤一般黑。那兒,肯定有槐樹的淚,有蜂兒的淚,有鳥兒的淚,有槐花姑娘的淚,滲在一起。
時至今日,也沒人還給我那些年,小城五月的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