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 色

　　綠 色　　

　　十堰市第二中學 邱笛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片綠色，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棵大樹。　　

　　你踏著綠來，　　

　　也踏著綠走。　　

　　你叫育森，　　

　　培育的育，　　

　　森林的森，　　

　　你說，　　

　　天讓你有這個名字，　　

　　是讓你給這個世界增添一些綠色。　　

　　說著，　　

　　指著院子里的一棵長的茂盛小樹，　　

　　“喏！就是那種顏色。綠綠的，真好。”說著嘴角便彎成了一個弧度。　　

　　綠色，　　

　　你最鐘愛的顏色。　　

　　也是，　　

　　你的顏色。　　

　　“ 這么多衣服啊？”媽媽收拾著我的衣櫥，她打算把我一些穿不了的衣服全都清理掉。“這件？是什么時候的啊。”她高舉著一片綠色，皺了皺眉毛。仔細一看，是那件外公最喜歡的毛衣，只是，又老又舊，也很小了，上面還起了毛球。“怎么以前都沒看到，綠然，我拿去扔了啊。”“扔吧，扔吧。”隨意的回答了媽媽。　　

　　正在為桌上的一篇作文發愁，題目赫然是：——綠色。這是一個半命題作文，卻讓我苦想了許久。索性扒在桌子上，玩轉著手中的筆，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做了夢，夢到了常夢到的人。　　

　　這 是鄉下，一二月份的天，天氣很冷，雪飄著，像是要把整個世界冰封。讓一切沉睡，村子里很窮，街上人很稀疏。安空調的人少的可憐，許多村民都在家里生火堆，搓手跺腳來取暖。我穿著一件新買的黑色棉襖，是今年比較流行的款式。踏進了外公家。外公歡喜的出來迎我，他讓我在火爐旁坐下，握住我的手，笑著，噓寒問 暖。好像，太久沒來看外公了吧。“外公，你說我這衣服好不好看？”我一臉期待的問外公。外公卻搖了搖頭，“不好看，我覺得沒那件綠色的毛衣好看，黑色太深了，你穿那件綠色的像棵小樹苗。”我撇了撇嘴，哭了，眼淚像洪水，堵不住，我覺得外公不該說自己的衣服難看，他錯大了，我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只是扒在外 公那件洗的褪了色的綠色中山裝上不停的哭。眼淚讓衣服濕了一片。　　

　　突然從夢中清醒過來。眼睛因為胳膊的擠壓而很模糊，我只知道剛才那一切都曾經真真實實的存在著，很真實。　　

　　眼睛好了許多，才發現窗外飄起了雨滴，寫作文已經沒有頭緒了，索性出門走走。我空著手，任憑雨滴順著發梢，滑落到臉頰，到胸口，一直滲進土壤。　　

　　這 是一條極喧鬧的步行街，我周圍有幾家小吃店，還有一家“必勝客”。小吃店里擠滿了人，服務員和廚師一副巴不得像哪吒一樣有三頭六臂的樣子，滿頭大汗，店主數著一張張小面值的鈔票，臉上卻樂開了花，小吃店里一般都是些成年人或老人。再看看身邊裝修華麗的“必勝客”，只有稀少的幾個少年，店員擺著一副恨不得去 對面小吃店打工的神情懶洋洋的扒在柜臺上看著對面的生意興隆。　　

　　門口的一對母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媽媽，我要吃‘必勝客’。”　　

　　“不吃，媽媽今天帶你去吃牛肉面，可香了！”這位母親說著便把兒子往對面小吃店拉。　　

　　“不要，我就要吃比薩。”兒子做斗爭。“不行！”母親態度很堅決。　　

　　“哇！”兒子哭了。　　

　　“呼！”我長嘆一聲，其實孩子也該體諒體諒長輩，出生在不同的時代，喜好也有所不同，潮流，審美觀都會不同。我繼續向前走去，踩著地上的水洼，只看見泥水四濺，茫然，我不知道該去往哪里，只是四處張望。　　

　　我所在的城市是座山城，曾經的小山村，如今正向時代化的城市前進。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又直入云霄。只是，看著這高聳的樓宇便令人產生某種聯想，或許，曾經這里，是一片森林，成片的綠，那種原始的美，鳥兒為這美而唱，猴子為這美而舞……只是，當這些高樓將這一切占據時，仿佛連雨聲都變了。　　

　　雨滴落在荷葉上，瞬間滑入荷花池，在荷葉上留下一條弧線，碰擊池水的“叮咚”聲清脆悅耳。黑色的房瓦被雨滴打的“砰砰！”響，站在屋中，看著這原始的綠，原始的美，聽著原始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變的那么靜謐，安寧。只是這些出現在嘈雜的城市，突然顯得那么不真實。　　

　　我在遠處的垃圾堆里發現了那件被扔掉的綠色毛衣，它在雨中顯得那樣顯眼，我第一次在垃圾堆旁駐足，沒有掩鼻，只是靜靜的，定定的注視著那件毛衣，我突然有點明白為什么外公那么喜歡綠色了。綠色，是大自然的顏色。　　

　　我 開始怪罪這雨，張開手掌，雨滴將手心打濕，無色。我想到了一種叫酸雨的東西，這東西腐蝕了莊稼，樹木，花草。也開始腐蝕人心了嗎？它將人們的心一點點浸濕，讓心一點點潰爛，最后這毒汁，使人類破壞認為可以破壞的一切，他們只為了自己的需求。然而這毒汁也因此越來越多。使勁的甩了甩手，試圖將這水甩掉。我 決定，去看看外公。　　

　　隨意乘坐了一輛5路 車，人不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行的很慢，窗外的一切清晰可見，霧將遠方的大樓包圍的很模糊，風不時從窗外竄進來，讓人身體一酥，一路光是看到撞車就有兩次，人群圍著車，車主互相叫罵。風將我的頭發吹的起伏，不時打到眼睛，很疼，但我覺得看到這些，更疼。在車到的最后一站下車，外公所居住的村子很偏 僻，在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但這個村子卻走出了媽媽，大姨等許多有文化的人。這里的景色很美，仿佛與城市的喧囂隔絕。綠油油的一片，小溪潺潺的流過，青山秀水，這是我認為這座城市里唯一完整的美。　　

　　踏上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小路，這是一條通往外公墓地的小路，平時我是不敢獨自一人來到這里的，只是想見外公的欲望支配了我的腳。　　

　　墓碑上已經有了許多雜草，我沒有伸手去拔掉它們，外公那么喜歡綠，現在綠給了他擁抱，他會高興吧，把眼睛瞇成一條縫，咧開嘴“咯咯”的笑，臉上的皺紋抖動著。我只清楚的看到碑上刻著：故于2004年7月21日。　　

　　外 公的死很突然，媽媽接到舅舅的電話，“哇！”的一聲就哭了，直奔醫院，我也跟著去了，在醫院，大家哭的昏天黑地，連舅舅都哭了，一個勁的擦著從眼睛里涌出的眼淚，唯獨我沒有，只是不停的安慰他們。“外公已經走了，哭不回來的。”外婆聽不進去，將我推開，哭得更大聲，我覺得她瘋了，大家都瘋了，我還小，不懂 悲哀。　　

　　漫步在山間，濕漉漉的空氣，青草的香氣撲鼻，這種感覺，仿佛很熟悉的，又很陌生，只覺得心酸，眼角，不知不覺一陣發熱，涌出了液狀的東西。好久，好久沒有聞到這種自然的味道了。　　

　　經過了一小片竹林，我在林旁駐足，往前，還是返回？我心七上八下，已經自覺的來到了外婆家，好久沒有看到了外婆。　　

　　看 著這片竹林，回憶，卻一股腦涌來。這些，都是外公種的竹子。曾經，剛知道大熊貓喜歡吃竹子，我還傻乎乎的問外公：“外公，你這竹林里也有大熊貓吧！”外公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抖動著他的皺紋，笑聲“咯咯”的。“傻孩子，外公這竹林這么小，怎么會有熊貓。有了熊貓，外公可就出名了啊，哈哈！”竹林的一角， 還有幾株仙人掌，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以前，外公的仙人掌總是長的老高，讓我總擔心那幾株仙人掌會比房頂還高，曾經，外公為他的竹林，為他的仙人掌高興過，自豪過。　　

　　只是，外婆總埋怨他“不務正業”，而他，也在外婆生氣的時候，挑起擔子，邊讓外婆莫生氣，生氣傷身體。邊上山去給菜施肥，也許，是山路太崎嶇，是擔子太重，或是他在想著他的竹子，他的仙人掌……他就那樣從山上掉了下來，落在山下的池塘里，就那樣離開了我們，讓我們和他說聲：“永別。”的機會都沒有。　　

　　“外婆！”我踏進了外婆家。　　

　　“來了啊，你媽沒來？”　　

　　“恩，我一個人來的，來看外公。”　　

　　“看你外公？他的葬禮你都不參加，怎么想起看他。”外婆的眼圈紅了。她說得沒錯，外公的葬禮，只有我沒參加，我從不愿參加任何一個葬禮，莊嚴的葬禮總讓我有生命的危機感。　　

　　看 我沉默，外婆又問：“你外公活著最疼你，他死了，你為他掉過淚沒有，啊！”外婆哭了，哭的很大聲，喉嚨里不時發出嘶啞的哽咽聲。我也哭了，只是我哭的無聲。我也不清楚為什么會哭，好像心里那種積壓了很久的悲傷跟隨外婆一下釋放了出來。但是，我為外公掉過淚，這是事實，曾經看到和外公一樣很樸實的鄉下老 人，一下就哭了，哭的昏天黑地。　　

　　“想外公就種些花草樹木啊，外公那么喜歡綠，你看。”我指著幾座青山，“這些是外公，還有那棵大樹，這棵小草……它們都是外公，都是！大自然的顏色是綠色，外公的顏色也是綠色！”我愣了，這些話，是脫口而出。外婆也愣了，片刻，她沒有說什么，走進了房間，躺在床上，抽搐著。　　

　　外婆就是這樣，外公離開之后，她變的多愁善感，時常流淚，我也走進房間，替她蓋上被子。“你什么時候給我帶些樹種回來？”我看著外婆，輕輕的笑了。“會快的。”將被子蓋好，拿上外婆囑咐我拿的傘，轉身離開。　　

　　我想，我已經知道那篇作文該怎么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