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歸
沈佳赟
淡淡的夜晚襯著她消瘦的臂膀，厚重暗沉的工作服將她深埋于燈火通明的都市中，濃厚的汽油味如毒藥般纏繞著她，終日的勞累吞噬了她精力……站在車流繁忙的十字路口的我，呆呆地等待著晚歸的她。
母親是在加油站工作的，早出晚歸是她雷打不動的作息。過去我從未真正去了解她的工作，只是不停地埋怨她為何不多抽時間陪我。
那天晚上，我悄悄來到母親的加油站想要與她一同回家，我看到她朝一個謝頂的中年男子走去，燈光下的她顯得很瘦小。不知怎的，那個禿瓢氣焰囂張地與后面的乘客發生了口角，并將氣轉嫁于我母親的身上。高舉著食指在空中胡亂揮舞，凸起的啤酒肚一起一伏，快要撐破他的西裝。但母親仍是恭敬地微笑著，禮貌地鞠躬著，心平氣和地勸解著，謙卑地承受著。她屈腰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時間似乎就定格在那一秒，周圍的一切喧囂都似是消失了，我的耳邊嗡嗡作響。僅僅只是五十米遠的距離，我卻害怕走近去看她。
這就是母親每天晚歸前在在經歷的事，我卻未曾了解。而現在知道了真相的我不禁落荒而逃，一口氣跑回家里。
一個小時候，媽媽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了，深陷的眼眶，嚴重的黑眼圈，要不是今天晚上我也許一輩子也注意不到。我問她今天發生了什么不愉悅的事了嗎？她一如既往向我展露了輕松的微笑，還體貼地問我晚飯吃飽了嗎并囑咐我早點睡覺。我心里一緊：這是媽媽第幾次對我說謊呢？
第二天，我裝著昨天什么事也沒發生卻永遠也忘不掉昨晚月光透著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時，媽媽慈祥的臉龐，欣慰的笑容，溫暖的手掌撫上我的臉頰卻好似一陣春風拂過我的心房，以及那一聲從前不曾聽到的晚安。那以后，我會時常跟她聊天，去她加油站接她下班，媽媽的身影那么瘦小，走在人海中無從被發現，我想要快點正大，成為她瘦弱肩膀的堅強依靠。
她的晚歸仍在繼續。可我現在，同她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