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醉斜陽

　　葦醉斜陽

　　南京秦淮外國語學校初中組 初三（2）班 何雅雯

　　外婆說過，蘆葦從不抱怨，從不奢求，從不虛榮，從不忘本。只是那時的我卻不懂。

　　——題記

　　夕陽在黃昏中流曳著朦朧的霞光，醉醺醺地歪在小屋泛黃的窗欞上，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波濤沐浴著淡紅色的微光，依舊佇立在這片土地上。

　　小屋的角落蛛網星羅棋布，木門也吱呀吱呀的成了破裂的姿態。屋前的草枯了，憔悴的東倒西歪著。而那片蘆葦，光禿禿的詮釋著荒涼，可我還是覺得這方天地美麗依舊。

　　住在外婆家時，小屋總是干干凈凈的，空氣彌漫著新鮮茅草的香味，木門在外婆的忙碌下唱著歡樂的歌。

　　“你看到那片蘆葦了么？多美呀，世界上沒有比這里更美的了。”外婆總是凝視著窗外的葦田，潔白的蘆花匯成了一野茫茫白雪，輕輕地，柔柔地，在淡紅的夕光下醉紅一片，外婆的臉也紅紅的。

　　夜晚，房間里的空氣沉重了很多，無數的悲傷紛紛亂亂的飛著，黑色的框架里囚著老奶奶的笑臉，外婆不停地擦拭著沉悶的黑色，念叨著：“哎，都怪我，都怪我！”

　　“進來吧，這是你的太婆。”外婆臉上的淚痕隱約地蜿蜒，“來，外婆給你講個故事。”

　　“你的太婆呀是個知青，卻放棄了城里的機會，就帶著我住在這里。長大后，我就去城里工作了，我想接太婆去城里住，可她就是不肯。她說她喜歡這里的蘆葦，想守著一份寧靜。而我選擇了回城，大約過了些年，她就一個人安靜的走了。”外婆原本有些閃爍的眸子立刻黯淡下去，有些空洞，聳拉的眼角輕輕的眨動一下便有幾顆晶瑩的淚珠砸下來。

　　“太婆一定很孤單吧，沒人陪她。”我天真的問道

　　“我還會經常看到她就在蘆葦地里捧著一簇蘆花，靜靜地微笑。”外婆仰著臉望向窗外的蘆葦地。

　　“外婆，太婆一定會在天堂里生活的很好！哎！太婆為什么不去城里呢？”

　　“我曾經也這么想過，現在我終于懂得了。”外婆臉色有些緩和，她停了一下，又說 ，“事物是不能看表面的，你長大就會明白的。蘆葦多美，從不抱怨，從不奢望，從不虛榮，從不忘本。”外婆溫柔的撫摸我的頭。

　　假期悠悠的一晃而過，我臨走的時候，外婆緊緊地攥住我的手，嘴唇顫抖：“別忘了回來看看，一定要回來看看！”

　　“外婆，我一定會來看您的！“

　　然而，我卻食言了。農村里的生活太過麻煩落后，每次外婆來電話，我就敷衍她“外婆，我學習太忙，哪天一定來。”末了，外婆輕輕的嗯了一聲，良久不再言語，伴著沉重的嘆息聲結束了談話。

　　幾年后，外婆終究離開了我。那時候，她枕著一地的蘆花，安靜的嘴角揚起了祥和的微笑。那年的蘆花開的很旺盛，輕盈的雪白漫天覆地的翻涌著，我仿佛看到了外婆和太婆就飄忽在蘆葦地里，俯下臉吻著朵朵的蘆花，片片的蘆葦，而后，捧著一簇蘆花，輕輕的望著我，蕩漾著輕靈的微笑悠進我的心里，

　　蘆葦依舊在這里，安靜的經過四季交替，花開花落，數數也有七個年頭罷。我曾經喜歡過玫瑰的妖嬈，嘆息玫瑰的短暫。我真傻，惋惜一瞬即逝卻不知道珍惜永恒的寧靜。我知道蘆葦會永遠的扎根在這片溫馨樸實的土地上，默默地綻放著生命，經歷輪回，永生不敗。就像外婆和太婆一樣，永遠在生活著的這個小屋里守著屬于她們自己的回憶。

　　蘆葦從不抱怨，從不奢求，從不虛榮，從不忘本。是啊，我失去了外婆，失去了她對我的愛，失去了最珍貴的親情。為了虛榮，為了金錢，我所付出的代價是無法挽回的遺憾，是靈魂的迷失。我終于嘗到了外婆對太婆的內疚痛惜，站在這里連呼吸都是痛的。我終于知道了太婆的選擇，她選擇了棲息在精神家園，放棄了我們所追求的財富，虛榮。

　　小屋的荒涼很美，因為這里有我與外婆的回憶，那段惺惺相惜的歲月會永駐在我的心靈最深處，再也忘不掉。我不禁踮起腳尖，艱難的望著城市那片水泥森林，又有多少的靈魂還在冰冷的水泥中徘徊？

　　一朵潔白色的蘆花綻放在最后一束余暉里，外婆，那會是你的笑臉嗎？夕陽下，我醉紅了臉，蘆葦也醉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