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
春風推開西窗,悵然若失地在青煙圍繞的房間里尋找著什么,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朵殘花伴著滿是芬芳的風兒蕩進屋內。然而即便是滿室馨香,仍掩蓋不了鏡前人兒的憂傷。
坐在妝臺前,銅鏡中的女子是誰?竟如此憔悴,一頭愁絲散亂披肩,想拿起故人贈的木梳,將愁緒理直,卻又發現只是徒勞,“罷了,女為悅已者容,知我者歸去,梳了又有誰看。人老珠黃,倒不如隨它去吧。”索性放下梳子,帶著三千惱絲,轉身出閣,任發絲隨風舞動。
風起、風停;裙揚、裙立;花飛、花落。
她折腰,拾起一片落花,轉眼卻又被風吹入殘花當中,石階上滿是落花,一片、兩片、三片……究竟要數到何時,才能數完。不曾知曉。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花不同”,“夫君、夫君,你說這些落花都是誰呢?這朵,是鄰家老母;那朵是已故父親。夫君,那么哪一朵是你呢?”一去不回返,嘴中自言自語,心里默嘆“這就是命吧”淚水再一次從中眸滾落下來,將那滿頭的固殤之哀、家破之痛、亡夫之悲,一絲絲傾斜而出。
淚水干澀,女子停止了憂愁,倚在門邊,眼前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大院。她不由楞了一下,回過神,嘴角劃過一絲無奈的孤獨。以前的世界,百姓的安居樂業,如今都已如殘花般凋零于風中。物是人非,一路顛簸中,她幾乎失去了所有。而尚還健在的人兒,都要受著如她般的苦痛。
轉念,她聽朋友說過,雙溪的春景很美,不如在這將要春去夏至的時刻,去那兒欣賞風景,也算了了一樁心愿。女子正想整理行裝,卻又僵持住了。她暗自低愁,剛舒展的眉又緊鎖起來,去了又如何呢?只怕那輕舟載得了我,卻負荷不了心中的哀愁吧。
苦中尋樂苦更苦。
屋外,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著,惆悵的人兒淚如雨下。
那瞬間隨即化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