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目光
題記：當我有一天無意間回頭時，才發現父親一直跟在我的背后——
該怎樣形容當時的情形呢——昏黃的路燈下，父親前傾著身子，賣力地蹬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身上裹著臃腫的棉衣，一頂棉帽胡亂扣在腦袋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卻始終盯著前方——他似乎沒有意識到我會回過頭來，眼睛里頓時流露出一絲慌張。然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停下車子，定定地站在原地。我給他一個狠狠的白眼后，立刻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像極力想甩掉什么似的。
爆發是難免的，那天晚上我一回家，就將書包摔在沙發上，并用一種憤怒的眼神盯著父親——他剛剛“跟蹤”我回家，正縮著脖子在屋子里跺腳，手套也沒來得及取下，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疲倦的眼睛里掠過一絲詫異。我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對他叫喊著讓他不要他再這樣，否則我就不念書了。他艱難地取下手套，默默地坐到一邊抽煙。
第二天，他真的沒有跟來。
第三天也沒有。
我以為這場風波就這樣收場了。然而有一天早晨，我中途返回家取東西時，卻驚訝地發現，父親站在陽臺上端著碗刨飯，眼睛還在盯著我走時的那個方向——那是在寒冬的早晨！那一刻讓我想起史鐵生《我與地壇》中的一幕——原來天下父母都有共同的心情，那就是對兒女的關切。頓時，我的鼻翼酸澀不止。
原來被那雙眼睛跟隨，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因為那表示你被人愛著。我終于明白自己永遠都走不出父親那深切的目光，因為，愛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