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
—回到家,墻角的薔薇在幽暗的天光下,獨自芳菲。
這墻已是根深蒂固了罷,這一曲看似優美的《卡門》又讓一位老師失望與無奈的離開,媽媽尖利的叫聲劃破蒼穹沖斥著我的雙耳,她說,“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茫然失措,淚水盈眶,我又何嘗不是無奈的。
這真是一首優美的曲子,我怎能否認,它像流水一樣洗濯著空氣中的刺鼻香氣,也成為了我與媽媽與大眾所謂美妙的琴聲一道頑固的墻,只要我的手指一接觸到黑白的琴鍵,那往事便如潮水一般地卷來了,我的手指不再聽那呆板樂譜的使喚了,它像獲得自由的籠中鳥兒一樣肆意,游走于琴鍵間,然后又換來媽媽那一聲尖銳的叫。
我是那樣無奈,那樣孤獨。我獨自站在墻后這場徹頭徹尾的細雨之中。一絲潮濕氤氳開來,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當天已經黑下去,黑下去了的時候,爸爸還沒有回來,屋里冷清而寂靜。
我沒有開燈,我摸索著走進臥室,黑暗中,那墻角的薔薇還在高傲的開放著,沒有觀眾,沒有喧囂,連空氣走動時都把腳步放輕了。
我不是為了將來能夠擁有鮮花和掌聲,我喜歡在黑暗與寂靜中彈琴,誰能跨過那道墻理解我如花綻放的隱秘心事?誰能透過微微細雨看見墻那邊的獨自芳菲。
音樂是從我的血液中帶出的啊,那些往事像在城堡的燭光中,只有傾聽者內心的音樂,才能展現被放大的搖曳剪影,黑暗中,我打開琴蓋坐下,手指在琴鍵上摸索著,那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情感便如潮水般奔涌而來。
我看到了水面晃動的蓮花與蓮葉,游動的魚,還有母親的臉,老師的臉,她們的臉很模糊,隔著厚厚的大水層,在細碎破裂的漣漪上扭曲,變形。
我看到了積滿落花的街道,薄薄的落花鋪滿一層,像櫻花鋪就的地毯,有風吹來,樹上的花瓣簌簌飄落,那是一朵花打在了誰的頭上,那個背影清秀,陌生而熟悉。我似是聽到了夢囈似的嘆息,裹著積雨的清涼而殘敗的香氣。
黑絲絨般的天穹已閃起了無盡的星光,那株高傲的薔薇是我唯一的聽眾,正如我依如她唯一的伴侶,我們都高傲地,兀自的,不肯邁出一步到墻那邊的大眾中去,我們在黑暗中淺唱著自己。
我想我們終將孤獨,我也只能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