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
炎黃時代,漠漠大荒。
傳說,西方寶書名“心”,智者讀懂,愚人被讀
公元二十一世紀。
“心”被神力撕碎,分散到每個人體內,“智者”爭相讀之,也有我。
遠房親戚過年回來,同爺爺奶奶好一陣寒暄,酒喝得紅光滿面,話卻東拉西扯,沒活找話說。吃完飯,午后陽光慵懶。我半瞇著眼看著這位叔叔,讀他的心。我聽見他的心在說,再待一會兒,禮節到了就走,大冷天跑大老遠來受罪……我不動聲色地沖他笑了笑,看他猶猶豫豫著打開包,用兩根手指從里面熟練地夾出一個紅包,我知道,該我上場的時候到了。
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握著紅包,一面看向爸爸,笑著說:“過年了,難得看見,壓歲錢要給、要給!”他的心在說:“孩子這么大了,你們今年別收了吧?”這句話卻被爸爸說了出來:“孩子大了,再收被人笑話。”我試著讀爸爸的心,他的心卻在說“按禮節這錢你是要給的。”爸爸上來拉扯我,我看見叔叔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幻滅。哦,我忘了,他一定也是一位“智者”。
一番推搡,紅包到底收了下來,那位叔叔走的時候,臉上紅光不再,我仿佛聽見他的心在說:“唉,又是二百元錢沒了……”
我再次不動聲色地笑了,苦笑。笑這親情淡如水,涼如夜,凄然如秋……
旦日,騎車出行。穿越鬧市,人來人往,各種心展現在我眼前:“找給我的該不會是假錢吧?”“這肉像是注水的。”“老娘啊,你不住敬老院,你還想住哪兒啊?”我糊涂了,心到底是什么顏色,怎么我所看到的心竟是黑的,腐爛、病弱?
我開始懷念,遙想那些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時代。“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我害怕聽到長者大徹大悟似的說一名“時代不同了啊!”我多么希望,這個世界,可以多一點人情不世故!
炎黃時代,漠漠大荒。
傳說,西方寶書名“心”,“心”本無色,智者讀,無字,妄自揣度。我讀之,但見圣光,遮蔽其字,我自此不愿揣度,只愿它洗凈千年來的塵埃,歸于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