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日歷
春日的風和著花香，踮著腳跑進窗前，撥動了那本日歷，嘩啦啦嘩啦啦……
一聲又一聲，是在呼喚嗎？有人在聽嗎？
“阿婆，阿婆，你看這日歷，怎么不對呀！”我故作奇怪地大聲道，還要辛苦忍住不小心從嘴角溜出來的笑。緊接著，便聽到阿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從走廊那端傳來。我似乎都想象的出阿婆臉上皺紋的排列，眉間輕微皺起的弧度，和垂在頰畔的幾絲白發。阿婆朝日歷瞥了一眼，眉頭立刻舒展開來，嘴角沾了點狡黠的笑。她伸出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刮了刮我的鼻頭，俯下身說：“小鬼，又偷偷撕日歷啦。”
然后我就看著她系上圍裙走進霧氣蒸騰的廚房，我知道，不一會兒，一定會有奇妙的香氣從她的背影那兒飄來。嗯，真香，今天好像是鯽魚湯呢。
記憶回到快樂的小時候，我總是天真地每天都撕一頁日歷，然后懷著滿心期待盼望著阿婆發現時略微生氣而又寵溺的表情。日歷被輕輕撕掉的聲音如同阿婆突然“變”出的奶糖一樣美妙。
日歷嘩啦啦翻過很多頁，時光不著痕跡地躡足跑過，這快樂的手好久沒有過了。學業像是一條巨大的鴻溝，橫亙于我和阿婆之間，總是好長時間，我才能有機會去看望她。
……
伴隨著汽車的轟鳴，我到了阿婆家門口，還沒走下車，就看見阿婆急急忙忙從屋里迎出來。她頰畔的笑意依舊慈祥，滿頭銀發在陽光下卻白得刺眼。
她依靠在門框上，手不住地在圍裙上來回搓動。“小鬼，回來了！”阿婆大聲叫我，皺紋里都藏著幸福、滿足。
也許是太久沒有回阿婆家，我竟有些拘謹，不知要說些什么，就在屋子里漫無目的地轉悠。
忽然目光落到了日歷上，咦？日歷上還是前天的日子啊。
“阿婆，你看這日歷，怎么不對啊？”
阿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走廊那端傳來，竟有些遙遠，陌生。“哦，人老啦！你看我這記性，忘了撕了，唉，什么記性啊…”阿婆絮絮地自言自語。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眼角的細紋日益密密匝匝，像日歷一頁頁地翻過。
我從未如此真實地感受到阿婆的衰老，她不會在原地等我啊。時光一去不返，可切莫讓那些快樂的回憶，永遠成為被遺忘的日歷。
隨著日歷的翻動，童年、少年、青春一幀一幀地重現于眼前。我看到她站在廚房里勞碌的背影，有雪白的蒸汽從蒸籠上涌出。我觸到她“拆穿”我的“詭計”時指尖刮過鼻子的微癢。我聽到她看我獎狀時藏在皺紋里的笑……我忽然又想起了那本日歷，有記憶在空白處留下水墨丹青；有時光在每一頁做批注；有蒼老和新生在一串串數字間潛滋暗長……
后記：有沒有那么一種永遠
永遠不改變
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讓險峻歲月都不能在臉上撒野
讓生離和死別都遙遠
有誰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