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嘯風流
長嘯之聲,鋪天蓋地,是求思中的跌宕;風流之韻,梨花煙雨,是淡雅后的充實。
物質封鎖精神,生命跌入桎梏。掙脫名利權勢的黏稠,宣揚仰天長嘯的舒暢,剝離物質,汲取精神的清芳,長嘯風流,生命悠揚。
叔本華說:“人生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庸俗,要么孤獨。”自古文人雅士都是在曲高和寡的孤獨中長嘯成歌,播撒文化的幽香。竹林撥心弦,嵇康“永嘯長吟”;歸隱在心田,陶潛“東皋舒嘯”;安樂在心房,歸有光“偃仰嘯歌”。悠悠長嘯似月光,照亮了那片不羈的竹林、那朵清雅的菊花、那間文雅的書房。他們從物質中找到精神的沉淀,在嘯聲里聽到心靈的呼喚。他們注重心靈的豐滿,避免靈魂的枯竭,長嘯,短嘯,嘯出生命風流。而有人卻點頭,哈腰,舍下品性高度。求人時,藏書窗下;害人時,言語中傷。鐘會親自結束了恩師的生命,用權勢之上的流言蜚語將七賢之嘯冷酷斬斷,留下污濁。嘆息他人生在世竟遭權勢迷惑,讓物質掩蓋了心靈的空虛。我們需要長嘯而風流。
遙遠的長嘯如碧水行舟,清風拂過,漾開一池煙雨,霽霞映照,生命萬紫千紅,風流至今。
而立之年且聽佛吟,林清玄化開菩提之音;絢爛畫筆綴詩意,席慕容哼唱青春小曲;夏池荷花對影落,季羨林吹著散文悠笛。這些都是遠古長嘯的回響,音純而聲真。嘯聲里看暗夜燭火,看月亮煥發青銅的蒼古,撲散芳蘭的清香。他們在時代繁華之下,從四季景象、衣食住行、浮華物質里聆聽精神長嘯,守候心坎上的半畝花田,讓靈魂質性飄逸風流。而我們呢?請別怪世界太喧囂,只是你心中未靜。
尼采曾言:“白晝的光,如何能夠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當我們不惜高價租賃金色大廳時,何曾想到音樂之美怎能用物質丈量?當我們讓摩天大樓鱗次櫛比時,何曾料到會于霧霾混濁中追憶江南?物質只能是精神的載體,而永遠難以超越思想和性情的高度。可我們卻怎么也聽不到琳瑯滿目的物質之下的長嘯——那是對心靈的呼喚。
正如炒作成天價的字畫,遠不如“感動中國”人物姚厚芝手中的《清明上河圖》來得親切;昂貴的雪茄,遠不如一盞香茗更沁人心脾;受追捧的明星照,遠不如斑斕多彩的臉譜來得珍貴。靜立成琥珀,讓凝滯的目光去探尋,讓默守的耳朵去傾聽,這些殷殷艷艷所承載著的嘯聲,如長虹飲澗,如落霞浮浦,如冰河綿延,隨著長嘯建造生命的風流之境。
拋開物質,長嘯風流,從青如天、面如玉的汝瓷里邂逅煥然而合的美,從青松傲雪的畫境間領悟孤寒幽奇的妙。人間煙火幾度闌珊,心靈長嘯幾分風流。
物質難錮精神飛揚,長嘯不改本性徜徉。聽長嘯,隨我踏走古澗看飛云,隨我靠倚蒼松拈花香。聽長嘯擊破繁雜,化開迷亂,擰碎不安,留一身清雅自在,留一份充實風流。
長嘯當歌代代傳,風流似畫世世頌。縱使眼前是簞瓢屢空,心中也有梨花帶雨,風流快活。我不想庸俗,也不愿寂寞,只是長嘯心中,而你會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