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夢

　　不記得是在多久以前在哪里聽了一首什么歌唱過:“其實沒有你我分不清那些差別，結局還能多一些。”

　　剛開學后不久，恰巧迎上我哥哥去長沙趕考的日子。那天早上，天剛蒙蒙亮，隱約能看到朦朧的雪的影子。撐著傘，我走過積水的地面，偶爾濺起些和著泥的水花，弄濕了鞋面的側邊，雪落在羽絨服里又很快的融化，那種感覺。像是輕盈質感的鵝絨在風中盤旋著，忽然被濺上一絲雨水后迅速的沉淀，在心底留下一絲遺憾的感覺。

　　下雪的早晨公交車特別的少，一大堆人站在站臺前不斷的抱怨。車停的時候，我站在人堆里，拉了拉被擠得亂七八糟的外套，抓住扶手擠上了那輛早已超載的公交。車慢慢悠悠的向前開著，大概是誰踩了誰的腳，有人開始大聲的鬧騰起來:“干什么呀，這鞋很貴的你知道嗎？還有你。擠什么擠……”車里瞬間沸騰起來，各種雜談聲議論聲混雜在一起，我默默把耳機戴上，調大了音樂聲。忽然有股疼痛從腳底蔓延到我的每一根神經，我拍了拍旁邊的婦女，示意她踩到我的腳了。她看了看我，一臉怒氣的說:“干什么啦，擠什么擠。”

　　當時的感覺我也說不清了，是那種委屈的，難過的，或是憤怒的，惱火的。總之，我想起了我哥哥，以前的每天，他總是拉著我走路去學校，經過車站的時候也總是笑著指著擠滿人的公交車說幸好沒搭車。

　　有人說，其實每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放下你的昨天，珍惜你的今天，期盼你的明天。當時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對，如今又因為有些心情而質疑這句話的正確性。

　　還是習慣性的站在窗口眺望對面教學樓的時候，看著對面在走廊嬉戲打鬧的人群，再沒我哥哥的身影。從小到大，大概我們也都長大了吧，再也不會像小時候因為我比他少了一顆糖而吵架，再也不會因為一件喜歡的東西動手爭奪，再也不會就算一起吃飯也只是偶爾說幾句話。他以優異成績考入高中的時候，我剛上初二，而那時候的他，早就成為了全家人的驕傲，他對我說:“有一天你會比我更優秀，更好。”

　　一年以后，直至我坐在中考考場的前幾分鐘，他也還是笑呵呵的對我說:“沒關系的，加油考就好了。”然后把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塞在我的口袋里。

　　而如今，是他自己拖著行李箱，在我的目送下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這場似乎永不停的大雪里，他對我說:“沒事，去做張試卷就回來了。”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緊張，只是，在那么多人的期望之下，那這么多年的努力里，在這場被我們每個人都譽為祥瑞的大雪里，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忍耐著，像我們平常一樣故作鎮靜，到成功的那一天。

　　其實，這么久過去了，他的性格，像是在慢慢變回小孩子的樣子，尖銳，但也溫順。

　　這么久了，我從來都沒跟他說過一句句感謝的話，也從沒說過一句抱歉，但那天，明明很想感謝，很想去好好的道個歉，望著他的背影，我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雪下的太久，傘上仍濕噠噠的沒有干，駐足回眸的時候，一層淺灰色的影子落在地上，寒風還在吹，回過頭，一個人快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想，無論今后遇見什么，我也會更勇敢的面對吧，無論是我多害怕，多恐懼的東西，無論是多大的無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吧。是為了些什么呢，這次決心做些改變，是因為寒冬的那個背影，或是他很久以前的一句話:“有一天你會比我更優秀，更好。”

　　終有一天，我會比你更優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