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睜開眼,天亮了,而回家的路,卻暗了。
——題記
我透過窗子向外看,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鉛灰色的斷云低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沿著骯臟的小巷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我蜷縮在墻角,疼痛鋪天蓋地地襲過來,但沒有人為我擦干眼角的淚水,沒有人為我揉捏腫脹的雙腿,沒有人給我食物來填飽我的胃。因為,我是被拐賣的孩子。我感覺不到世界的美好,也感覺不到家的味道。
我深深地絕望。當我被迫跪在路邊乞討求取路人的同情,當我被迫用刀劃開別人的皮包偷取錢物,當我違背良知去做這些事的時候,我都會絕望。這種絕望像是心口插著一把刀,有人握著刀柄,在心臟里深深淺淺地劃過,像要窒息的痛。
我發瘋似的想要逃離這里,我想回家!家的味道,我只能一遍遍地在想象中溫習:我幻想著媽媽的懷抱,那一定很溫暖,足夠溫暖我冰冷的心;我幻想著爸爸的肩膀,那一定很寬厚,足夠包容我瘦小的身軀。其實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希望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坐在教室里讀書寫字,我只是希望有一張床可以讓我睡得安心,我只是希望在難過時有人用溫暖的話語給我鼓勵。我不想看到自己一天天變得麻木,變得空洞,漸漸迷失在這種任人擺布,骯臟的生活里。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回家。
可是,我卻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條路,一直暗著。我看不清家的方向,看不清父母憂傷或快樂的臉龐。我所面對的,只是永無休止的毒打,我深切感受到的,只有讓人絕望的孤獨。
盡管,這個星球仍在孤單轉動,盡管,這個世界依然黑暗如初,我心里卻始終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吵嚷:總有一天,那些刻骨的疼痛和不堪的過往,會被時間巨大的洪流無聲地卷走。那個時候,我會有家,有爸爸媽媽,有屬于自已的幸福;那個時候,會有更多的像我一樣的孩子逃離這地獄般的生活;那個時候,每條路上都會點起一盞燈,一直通往家的終點站。
窗外,云朵被晚霞染成了血色。漸漸地,黑暗鋪將開來。我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緊緊地抱住自己。我對自己說:也許,當明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柔和地灑進來,我的世界會變得干凈又透明,而那條回家的路,就在腳下。
閉上眼,天暗了,回家的路,卻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