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場》讀后感
生了死,死了生。難怪蕭紅以“生死場”為之命名。
九一八前的十年,九一八之后的東北農村,忙著生,忙著死——薄薄的一冊子存在之思。書本再現了歷史,一幕幕晃過眼前,我看到的是人處于極端狀況時退化成為原始的野獸,剩下的只是病態的靈魂,再也談不上高貴。
蒙昧之中生存著——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一樣樣去做,完成了也就結束了,沒有一句為什么的疑問。在物質條件極度匱乏的時候,生存尚且來不及,顧著填飽肚子的求生本能完全淹沒了情感的追求,人性的光輝也成為一種遙遠的奢侈。
活著,不為什么,也許是為了繼續存在,也許只是為了抗拒那死的恐懼。在生與死之間,毫無理由的迷惘著掙扎著,沒有誰想過要自行了斷了那沒有意義的余生,茍且活著。
成業三番兩次的強暴了金枝,我看不見美麗的愛情,卻看見金枝像一只無助的羔羊,她是成業泄欲的生殖工具。在窘迫的生計面前,成業認為妻子和女兒是自己的累贅和負擔,竟然在怒氣之下把女兒小金枝活生生的摔死了。老王婆服毒自殺后,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作最后的挽救,甚至連丈夫趙三也無動于衷,巴巴的盼著老婆快點死掉好上棺材。
“農家無論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過人的價值。”沉重的文字背后藏匿著的是徹底麻木的生命意識。冷漠,殘忍,沒有一絲人情的溫暖。這就是當時的現狀。
想要瘋狂的吶喊嗎?那些珍貴的東西——譬如愛、溫暖,都到哪兒去了?!戰爭、貧窮、落后、愚昧,是凡夫俗子命定的原罪和劫難。什么民主、自由、和諧亦或關愛,那是一些太派不上用場的虛無的東西,死守道德良知的人必定遭到人們的嘲笑,死于清高,死于饑餓、病痛或是戰斗之中。
當生存的底線在一步步可怕的倒退,朝不保夕的人們只求自保活命,高尚不頂飯吃,誰還來得及顧著誰?人,一個個的少了,倒是動物血淋淋的本質漸漸暴露了出來——自私、冷漠、先己后人。僧多粥少,不得不展開一場無情的窩里斗。
金枝的母親曾是那樣堅決的勸說女兒潔身自重,可是當女兒真的迫不得已出賣肉體換回票子時,她貪婪的眼睛亮了,連清潔也忘記得一干二凈,甚至慫恿著女兒趕快回城,多賺一點錢。畢竟,維持一個不算壞的骯臟軀體總比死了好。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活著不容易,不擇手段才算有本事。
“十年過去了,老百姓還是那樣生老病死,就這樣過了十年。”在殘無人道的日本鬼子蹂躪了村民的土地后,大家似乎才有點清醒過來。就連滿腦子里只有那只老山羊的二里半,也在猶豫和畏縮中走向反抗。要站起來,要團結,要揭竿而起,不做敵人的奴隸!即使是死,也要日本鬼子陪葬,也要死得光榮!
生是死的延續,死是生的祭奠。這生生死死的宿命仿佛一幕亙古不變的場景,屹立在人們的面前,高遠而不可動搖。在沒有理清生存與毀滅的意義之前,所有的掙扎都像是一個巨大而廉價的玩笑。
戰爭摧毀文明、孕育罪惡、玩弄生死,貧窮則催化人性的扭曲和沉淪,凸顯人類野蠻的本性和動物的欲望。然而在與戰爭和貧窮的斗爭中,人類用生命的屈辱和毀滅提出嚴正的抗議,卻沒有一個勝利者。因為這是一個永恒的生存困境和永在的苦難。
“在鄉村,人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在鄉村,永遠也感受不到靈魂,只有物質來充實他們。”如果你問他們,人生是為了什么,他們會不加思索的說,活著是為了穿衣吃飯。再問,人死了呢?他們會說,人死了就完了。
這由生死交織而成的網,將所有生命的悲歡苦樂吸收、消泯,網羅其中的生命掙扎或反抗,但最終一切都化為虛無,化為死寂。
蕭紅帶著放大鏡,把對生死輪回的思考放在一個特殊的時代和特殊的地點,去審視那時候貧農的生存狀況,以悲天憫人的情懷再次探討了活著或是離去這一永恒不變的人生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