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節日
余憶童稚時,好玩不好吃。常有廟會相伴,以此為樂焉。于會上,必挑稀奇古怪之物騎玩。若母不許,則生悶氣,徹夜不理母。
我們那兒,一年有兩次廟會。具體幾月幾日我不清楚,好像一個二月多,一個重陽節前后。但小時候我是完全不知道的,只等著媽媽說快到了才知道快到了。那時媽媽總是提前一個月跟我說,我就能高高興興地盼上一個月。
我小時候,廟會提前一個星期就有賣東西的了,離正會越近就越熱鬧,直到正會結束后一個星期,小鎮才漸漸寧靜下來。
臨近廟會的前一個星期,若是你走進我們小學,一定會感受到一種熱烈的氣氛。下課鈴聲一響,那棟破舊的教學樓里就像炸開了鍋,從門窗中、墻縫里、漏雨處傳出了各種各樣的熱熱鬧鬧的聲音。老樓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為之躁動起來,使樓顯得搖搖欲墜,真怕它會被孩子們的熱情撐破。這時,能聽得樓上的說了:“我已經準備好買這幾樣東西了:一個魔方,一個溜溜球……”說的好像他挺會玩的,實則還不是個“菜鳥”。又聽得樓下的說了:“你去過廟會嗎,那里好玩嗎?”“好玩,有好多好吃的,有棉花糖、大西瓜,還有海盜船。”“這么厲害,我下午就讓我媽帶我去玩。”這一聽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但他們是最快樂的,我的關于廟會的最難忘、最快樂的時光也始足于這地板樓上。
正會之前,媽媽時常帶我去會點溜達,有時也不買東西。這算是踩點吧,因為正會時人太多了,對于我這樣一個路癡小孩來說走丟都不需要理由。
到了第一天正會晚上,那場面是相當壯觀啊!人多得都數不過來,各行各業各路各地的商旅小販匯聚于此,各展文韜武略。瞧,哪里有打氣槍飛飛鏢的;那里有滾水球劃水船的。向遠處看還能望見那正成90度來回搖擺的海盜船。船上的人有的在呼嘯聲中尖叫著,有的竟被嚇的面色慘白,也有鎮定自若的。或許已經暈過去了吧。我心想。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是既新奇又害怕,既躍躍欲試又欲言又止。我仰頭望著我的媽媽。希望她能從我的面容眼神中看出一絲渴盼與猶豫。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拉我走向最近的劃小船的地方。這一舉動頓時讓我心花怒放,喜悅之情不可言喻。到了水池邊,媽媽先是觀摩了會兒,接著就把我一邊拉走一邊說:“人太多了,回來再玩。”我像沒潑了盆冷水。之后我一直無精打采,無論媽媽給我買什么好吃的,玩什么好玩的,我都拒絕了,甚至包括那激起我無限男人熱情的海盜船。回頭時,媽媽又帶我到劃小船的地方,懇求著我玩我都不干。無奈,媽媽只好帶我回家。
我徹夜沒理她。
次日晚上,一吃完飯,媽媽就拉著我去趕會,我們徑直來到劃小船的地方。媽媽給我買了票,我就被請上了小船。這才知道船是沒有槳的,而是靠踩船頭兩個踏板來帶動船身兩旁的輪子轉動拍水前進。看著其他船后面飚著高高的水花,我頓時來勁了。奮力的踩啊,發了瘋的踩啊!我的船如猛獸一般在水池里橫沖直撞,誰當撞誰。有時不注意湊到了別人穿后面,能被滋一臉的水。但大家都無憂無慮的歡笑著,玩的是那么的開心、忘形。到時間了。我念念不舍的下了船。這才注意到褲子的大半都濕了。我沖媽媽“嘿嘿”一笑,像是在不好意思的報道這件事。媽媽一邊拉著我的手向家走,一邊淡淡的說道:“回家給你換。”此時此刻,雖是夜晚,我的稚嫩的臉龐依然燦若朝霞。一路上,我興奮得向媽媽匯報我是如何滋別人一臉水的,自己的褲子又是如何濕掉的。媽媽靜靜的聽著,有時也忍俊不禁,我便更高興了。
正會過后,開水船的老板不見了。我因此郁悶了好一陣兒,廟會也似乎對我冷淡了許多,我也索性不去了。
從此,媽媽也不怎么提起廟會了,仿佛一下子從我生活中消失了。
因為長大了,就不能去趕廟會了,既沒時間也沒玩頭。但正因如此,我記憶中的廟會才永遠定格在那個無比快樂的時光,才有了讓人難忘的理由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