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水的魚
第一次看到大地,是在很久以前。大地上的萬物都讓我癡迷,我至今還記得那一天看見它的驚艷。
水是柔和的,大地是剛毅的。那天飄著雨,給大地增添了幾分柔和,幾分朦朧。那種美,是水永遠都不會有的。
那天我還看見了水里沒有的很多東西。有許多動物,有許多靜物。動物很可愛,靜物很美麗。自從那一天起,我就愛上大地了。
我慢慢長大了,媽媽也告誡我,千萬千萬不要離開水,會死的。我嗤之以鼻,大地明明那么美麗,養育著那么多東西,為什么魚就不能投入大地的懷抱?這只能騙騙小孩子吧!我這么想,也這么說,我的朋友、兄弟姐妹都說我傻,叫我蠢蛋,魚怎么可能離開水!
終于,在他們用注視神經病的目光下,我屈服了,把這個想法深深埋在心里。可是它并沒有腐爛,反而生了根。于是,我開始籌劃去大地的路。
臺風來了。雨下得很大很大,像潑像倒,很瘋狂。風在吼叫,湖里的水位越發高了。時機到了!我暗喜。
我使勁搖擺魚尾,順著水流離開了生我養我的山頂湖,游進了小溪。這里離大地好近好近,只要我稍稍一動,就能看到大地上異樣的風景。這里一樣的美,可是我還不想上岸,我想去依山傍水,有森林,有花草,有唧唧喳喳的鳥兒,也有數不清的動物,那才是我想生活的地方。
也許真的是天助我也,我順著溪流下山,就看見了這一世外桃源。真的好美,我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大地的懷抱。溪水是因為臺風的到來所以從山頂的湖泊流下來,滿地青草,星星點點的野花,松鼠在草地上追逐嬉戲,小鹿在山腳打鬧,鳥兒在森林里唱歌。
我被迷住了,我一躍而起,跳上了岸。本想,迎接我的該是柔軟芬芳的青草,沒想到卻是堅硬的石礫。沙石摩擦我脆弱的身體,大地控制了我的呼吸,我的腦子拼命叫著疼痛,敲著警鐘,我覺得大地快要吞噬我了!
忽然間,我覺得萬念俱滅,我喜愛了那么久的大地居然是這樣的殘忍。但是,我也老了,死在大地的懷抱里,也好。
我放棄了掙扎,呼吸漸漸停止,身體漸漸僵硬,安詳地在花草的芬芳里睡著了。
我是一條不愛水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