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軒的優雅
曹文軒是個優雅的人。無論你把他當作家看,還是當教授看;無論你把他當兒童文學作家看,還是當成人文學作家看,甚至是當文學理論家和文學批評家看,他給人的印象只有兩個字:優雅。這種優雅不是血統帶來的,也是和他的出身無關的。
曹文軒中等個子,長著一個娃娃臉,留著一個小平頭。他的年齡和他的容貌保持了相當大的距離。你可以說這完全得力于南方氣候的滋潤,但我覺得這和水有關,和他廣博的閱讀有關,和他的人生態度以及寬闊的胸懷有關。他的笑最有特點,當他開心地笑的時候,你會覺得那笑是從下巴頦那兒往上散發出來的,直到頭發都在發顫;當他想笑但小有節制的時候,你會覺得那是從頭發梢往下流下來的,最后凝結在下巴頦上。而他最喜歡的是那種從左右腮邊蕩漾出來的姿態。這是常態,也是他最想保持的優雅的微笑。
曹文軒的優雅的外表常常讓人羨慕,但讓我嫉妒。明明他是50后的,我是60后的,但我和他一起走進學校的時候,很多孩子會喊他曹伯伯而喊我安爺爺。而那些老師們往往會看到我德高望重的樣子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和我先握手還是和曹文軒先握手。這都是一些茶余飯后的笑談。他本來是玉樹臨風的感覺,沒想到他卻常常是樹大招風。每次進校園的時候,他都會鄭重其事地告訴我:“武林,不要去賣書啊,我們做講座。”他倒是喜歡學生和老師多多地參加,就像一個演講家喜歡很多人聽演講一樣,這種心理倒沒有一點可指責之處。在太原,我倒是擔心他給小學生講課的能力和技巧。我很清楚,他給大學做的是公益講座,不僅座無虛席,而且過道上都站滿了人。除了他談《圍城》和《紅樓夢》之外,自己的作品只字未談,我甚至懷疑那些大學生知道不知道他寫過什么書沒有。
曹文軒很優雅,有時候還很孩子氣,這點孩子氣來自于他的童心。當他表現孩子氣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很喜歡表現自己的優越感,就像許多虛榮的蓓蕾要綻放一樣。我擔心他給小學生講課有問題,沒想到他的演講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下來后,他笑瞇瞇地對我說:“武林,別擔心,我有好幾套語言系統哪。”就像他有好多玩具展示給你看一樣。這種優越感只是展示給朋友們看的。像他這樣一個經歷過很多人生坎坷的人,有很多人生閱歷的人,有一顆對生活感恩之心的人,從草房子那里走到北京,且到一個有悠久歷史的高等學府里面,他不能沒有優越感。否則,他就成了一個貪得無厭的人。
曹文軒是個書生,是個知識分子,這種優雅是很多人難以理解的。他常常說自己喜歡水,因水而生,其實這是一種雙重的事實,很多人容易誤解甚至是曲解這種事實之中所包含的優雅。一個是表明了他的出生環境,另一個是說明了他文字的特點。他曾經給孩子們講作文說出“折騰”二字,就被媒體狠狠地炒作和利用了一下。他很憤怒,但他憤怒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優雅,倒是一派的苦笑和無奈,甚至是蒼涼。他甚至會像受了委屈似的說:“要是我變成啞巴就好了!”他不是沒有智慧進行還擊,也不是沒有能力去質問,而是他有一顆善良的心,對他人寬容和理解的胸懷。記得有一次我邀請他參加一個新書發布會,沒想到報紙刊登的消息卻是斷章取義,完全違背了他的本意,在兒童文學圈子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我很氣憤,想找媒體糾正一下。他寬容地說:“武林,算了,別找他們了,他們做新聞的也不容易,要是沒有新聞炒作點,他們的新聞也不好做。”
曹文軒非常引人注目,所以關于他的消息在民間和官方流傳的都很多。有的消息甚至很八卦,比如南方某報有關于他的不好的新聞。我知道后告訴他,沒想到他開心一笑,說:“嘿,我都不生氣,你生什么氣呀!”無論什么流言飛語,我都要找他親自對證,甚至包括他的感情,他的生活,我都會刨根問底獲得真實的資料。而他,從來都是直言不諱地告訴我,并且沒有一點惱怒或者回避的意思。有些朋友說我是欺負曹老師,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要找曹老師對證。我說我是敬佩和愛護他,不愿意他被誤解和歪曲。我相信不走近他的人和不完全了解他作品的人,很難說能夠真正了解他。
曹文軒是個很優雅的人,但他保持一個優雅的姿態很不容易。他更愿意浸淫在自己的文字之中,面對這個世界,面對這個人生,真誠而又執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