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失去了愛人
弟兄們!離開了
那被稱作朝陽的少年,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
田野啊——失去了愛人!
弟兄們,當你們的胡須從青春的嘴角狡黠地露頭兒
當你們走進了城市輝煌的高樓
漫步于寬闊的馬路與荷塘旁的林蔭花叢
當你們走進了西歐風格的酒館、咖啡廳
吻著女友散發巴黎芳香的脖頸。你們離開了田野
哦!你們爭搶著離開了,離開了田野
田野啊,失去了愛人!
弟兄們,我的弟兄——
姥姥還住在草坯搭成的土房
墻體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如同皺紋
刻在時光的臉上,那是唐山大地震時遭的殃
奶奶后院的桃樹還在生長,桃子依然很甜
同奶奶在世時一樣。你一定記得爺爺墳前的荒草
爸爸會在清明拿起鋤頭把它鏟掉,隨紙錢一起燃燒
你曾親眼看到那紅色的棺槨,夕陽將落的時刻它葬入田野
那年啊,你還癡迷著玩具汽車。當你終于長大成材
我親愛的弟兄——再高壯的樹,根在黃土埋
弟兄們,你是否像我一樣?父母活在田野之上
他們清晨早早地起床,為了生計奔忙
哦,弟兄們!你可曾真正了解他們的生活?
不,我的弟兄,你別說了解。只有黎明晶瑩的露水
只有夏日熾熱的太陽,冬天狂野的風雪
只有他們牽掛你時流下的熱淚,才了解他們的生活
你能看到的,弟兄們,你只能看到,媽媽的臉變黃
爸爸的手干裂。你只看到了他們的皺紋又深了,白發又增多
哦,弟兄們!真的,你不了解他們的生活。他們老了
陪伴他們的禾苗和稻草,那田野才真正看到,他們老了
弟兄們,你又是否了解田野?或者,你也曾愛過
你可曾坐在一個長滿野花的土坡,望著炊煙和黃昏火紅的云朵
你可曾摘下一支蒲公英,輕輕地吹著,向往愛情
你一定曾在小河旁,望著無際的麥苗或高粱,你一定愛過
風來時它們的模樣,化作金色或綠色的海洋,翻涌著香醇的波浪
當你已離開它時,你可曾時常想念那里澄澈的藍天
如處女明亮的眼。走在繁華的街頭,可曾想起老伯家那頭黃牛
哦,我的弟兄!田野不會阻攔你,當你要走
它也希望你更有成就。它只是不想被遺忘,這沒有大工廠的地方
沒有險惡的臉龐。當你累了可以回來,它會把你養
哦,我的弟兄!你那田野旁的家鄉,筑起了鮮艷的紅墻
在那新房屋檐之上,琉璃瓦閃耀著光芒。院子也格外寬敞
你可以種下一畦白菜、一畦豆角、一畦黃瓜。如果愿意
你還可以栽下一株山楂樹,搭起葡萄架
你總會在鄰居的門前,看到合歡樹或玉蘭。常聽說農村人土
此刻你會不以為然。他們繁忙過后的優雅,最是純潔無暇
那鄉間的小路,已不再滿是泥土。黝黑的瀝青鋪上
它正與城市一樣。哦!我的弟兄,你的家鄉,在那田野之上
改變著模樣。那里可以吃到南方最新鮮的水果
那里已聯通了網絡。哦!我的弟兄,它正需要人才的建設
我最想歌頌那農民的淳樸。這些貧窮的農民
卻有著最富有的內心。他們不像那些精英,假裝著聰明
他們的信仰是平安做事,實在做人
他們常說些簡單的話,他們總能把事實看清
哦,我的弟兄!他們有時也會吝嗇,那是為生活所迫
可你終究會發現,節儉的他們心胸更為廣闊
他們會熱心地幫你的忙,他們會把自己最好的酒與你分享
或者在某個月光皎潔的夜晚,和你盡情地侃著時興的事兒
陪你一起罵著:“他媽的,混蛋!”而后連同田野睡去
迎接新的一天。這里你不必拘謹,他們沒有假惺惺的笑臉
可是!我親愛的弟兄們離開了,田野失去了愛人!
我親愛的弟兄,正走向城市的車水馬龍。田野里都是老人
牽掛著子女。田野里都是兒童,想念著爹娘!我多想大聲呼喚
回來吧!我的弟兄!回來建設家鄉!城市需要建設,農村亦然!
城市需要人才,農村亦然!哦,我也知道你們的無奈,我要吶喊!
不是說工農是國家的主人嗎?為什么那里最貧困!
不是說工農是國家的主人嗎?為什么他們最艱辛!
不是說工農是國家的主人嗎?為什么最沒尊嚴的是工人、農民!
哦,我親愛弟兄!哦,我親愛的手足弟兄!華夏民族的后人啊
讓我們一起來看看我們田野,我們的鄉村,她,更需要我們!
哦,我的弟兄,你是否和我一樣,是農民的兒子
你是否和我一樣,熱愛著家鄉!我時常站在村頭的白楊旁
為她的變好而快樂,為希望她更好而悲傷?墒前
我看見越來越多的人棄她而去,我為她的前景感到恐慌!
田野啊,鄉村!你這大自然最樸實的女兒
你這人類共同的母親!懇請你原諒你那不懂事兒的子孫
也請你相信:他們終究會回來!您,是他們的根!
他們終究會站在土地上,熱愛勞動,熱愛糧食,尊重農民
我親愛的弟兄啊,如果你要離開,也懇請你走的近些吧!
這樣你可以隨時回來,看看田野,看看母親,看看吧——
這五千年來養育炎黃兒女的田野,失去了愛人,失去了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