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目光

　　有一種幸福，可以跨越千山萬水，溫暖你的心房；有一種關懷，可以不分晝夜，陪伴你四季；有一種思念，可以伴隨著你的成長，越變越長；有一種愛，就是目送你的背影漸行漸遠，她還在原地守望，那就是媽媽的目光，

　　--題記

　　那一天，我在醫生預期的日子里，折騰了你幾個小時，終于在凌晨兩點呱呱落地。三天后，睜開雙眼，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張溫柔年輕的臉，青絲如瀑，笑魘如花，你親吻著我嫩嫩的臉蛋，眼睛里全是笑意，黑而清涼的眼眸里，我看到的是一個小小人兒。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望著那張美麗蒼白的臉，知道，從此，我就是你眼中的心肝寶貝，我會在你的溫柔的目光中平安長大。

　　從呀呀學語到叫你一聲媽媽，從掙脫你的懷抱到蹣跚學步，你的目光一直追隨我那小小的身影。怕我跌倒，怕我摔傷，怕我委屈，一刻也不敢怠慢。跌倒了，委屈了，撲進你的懷里。鼻涕眼淚蹭你滿身，那時你任憑我任性，撒嬌和頑劣，你的眼里是滿滿的疼愛和呵護。

　　我知道我不想離開你的目光，有你在的地方，是避風港；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的幸福鄉。那一年，我六歲，達到入學的年齡，我被你拽在身后進了學校，然后沒等你到家，我就跟在你后面回家了。沒有你，我沒有了安全感。如此幾次后，你好說歹說，終于在學校安定下來了。

　　那幾公里的路程，總是在清晨和黃昏，在村頭的老柳樹下，看到你翹首張望的身影。習慣你早晨目送我的背影消失，傍晚看到我蹦跳著歸來。那時，只要看到我的身影出現，你的目光是安心和憐愛，就這樣，我被你寵溺在你的目光里。

　　漸漸地小男孩開始長大，人小鬼點子多。窗外樹椏上的鳥巢里的鳥叫聲擾著我那顆不安分的心，小溪溝里的紅鉗子大龍蝦誘惑著我的玩性。于是，三五個小鬼頭相約，逃課去掏鳥窩捉龍蝦。當老師找上門來，你才知曉淘氣的我，竟然是如此貪玩和調皮。傍晚，渾身是泥的我，狼狽回家。你已在家等我，我怕看到你生氣的臉，低著頭，做好準備，接受你的批評和挨打。你不說話也不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那犀利的目光像一道電流刺向我，讓年幼的我真的害怕。我只是怯怯地叫著媽媽，“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大聲說道，我嚇得大氣不敢出，“知道錯了嗎”我不敢看你的眼，嚇得哇哇大哭。我向你坦白怎樣逃課，向你承認錯誤，向你保證從此不再犯。我從未見過一向溫柔疼愛我的媽媽會這樣兇，當時年幼無知的我真的不理解當時你眼里的嚴厲和責備。

　　畢竟我只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我討厭你的嘮叨，討厭你的管制，討厭你的束縛，一向調皮搗蛋的我，在初中三年沒少給你添亂，打架，逃課，玩游戲，你總是頻繁地出現在老師的辦公室里。你的嚴厲也只是管幾天而已，調皮的我總是身不由己的再犯。那時的我真的想逃離你，再也不用向你匯報我那起伏不定的分數，再也不用接受你的苦口婆心，諄諄教誨，再也不用害怕看到你眼里一閃而過的失望，讓我感到害怕和不安。

　　終于，在中考之前稍稍收斂了些我的玩性，那一年夏天，我還是以不錯的成績考入縣重點高中，你開心的像個孩子，為我準備所有的必須的學習用品，我也更加開心，終于逃離你的視線之外了，相隔十幾里的中學，你看不到的地方。直到你把我安頓好，你還在嘮嘮叨叨，說著要聽話要努力，要上進要自覺。“好了，我知道，你回去吧”我不耐煩地打斷你，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肩，笑著離去。那一瞬，停留在我臉上的目光是期待和鼓勵，像所有的母親一樣，你只是望兒成龍。

　　可叛逆期的我卻無法明白你的苦心，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孤獨和寂寞襲遍全身，再回首，你的背影已消失在人群中，那一刻，只是感覺矮我半個頭的你不再像以前那樣輕盈和利索，我知道，我應該長大了。

　　高中的生活，學習的壓力，同學的相處，緊張且煩惱著。沒有了你的嘮叨，沒有了你的身影，沒有了你的說教，我以為我會順心順意，自然長大成熟。可每一個星期日，我就會不時地望向窗外，無論風雨，無論多忙多累，你都會來看我，可口的飯菜總是有你熟悉的味道。更重要的是見到你，我就會有說不完的話，一股腦兒地講給你聽。雖然相聚只是短暫的，我不能像女孩子那樣粘著你，向你撒嬌，撲向你的懷里，可有你在，就是慰籍。

　　頻繁的考試，緊張的節奏，總會偶爾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情緒波動，你總是會在我晚自習后發個信息“加油，兒子”還有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看到那個可愛的笑臉，一掃心里的陰霾，開心地笑了，就像看到你的笑臉一樣，那樣親切那樣溫暖。

　　那一年的高考，你比我還緊張，要去陪考，我不讓你去。“你去干什么，會影響我的”我拒絕讓你來，可在我高考結束后走出考場，第一眼你就沖到我面前，把水遞給我。三天，你一直在烈日驕陽下，默默地為我鼓勁加油。

　　世上總有些事，會讓人始料不及。我沒能如愿走進心儀的大學校門，而是以調檔拒之門外。三年的努力白費了。我灰心，絕望了。是你，一直默默地陪著我，給了我信心和力量，你那么安靜地看著我，你的眼里是包容，是理解。可在你微笑的背后，我知道你比我還難過，在你的支持和鼓勵下，我重新背上書包，開始了我高四的生活，在那一年，我似乎長大成熟了許多。

　　不再玩游戲，不再看小說，不再有情緒，我知道我的背后有你殷切的目光，你在注視我，在期待我，在鼓勵我。在我沮喪時，那是希望；在我失意時，那是慰籍；在我彷徨時，那是明燈；在我灰心時，那是動力，有你在，就會很安心。我習慣有你一直這樣陪著我，陪我度過高四緊張難熬的日子。

　　終于，以圓滿結束，我選擇了我向往的城市，一所一本院校。那一年的九月，我背著行囊，開始了我的求學之旅。這次真的離開了你，千里之遙的青島，你目光無法觸及的地方。“好好照顧自己”你千叮嚀萬囑咐，眼中竟有了一層淚光，那里是一個母親的不舍和留念，可你終究是要放手的。你說“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管風雨兼程”你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知道有些路，你不能陪我走了，我只能一個人向前，可你的目光卻會追隨我到海角天涯，你的目光是懂得，是信任。

　　我越走越遠，你越來越老。我知道無論我走到哪里，無論我際遇如何，背后總有你脈脈深情的凝望。

　　我從未遠離你的視線，在你眼里，我永遠是個孩子，是一個你溫暖的懷抱中那個不懂事的孩子。若你是一潭泉水，我就是一滴水，只要你在，我就會永遠在你溫柔的懷里‘；若你是一朵花，我就是那一枚吐芳的蕊，只要花在，我就會永遠享受你馨香的懷抱；若你是一棵樹，我就是那一枝招展的葉，只要樹在，我就會永遠繁衍春天的嫵媚，若你在，我就永遠不會走出你的目光，一直一直在你的目光中沉醉。

　　我知道你已一天天老去，不知道何時青絲已染白發，不知道何時步履蹣跚，開始脫牙，媽媽，兒子只想你在，就是幸福。盡管這一生與你的緣分只是你不斷地目送我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的思念越來越長，可我知道無論山遙水遠，天涯海角，我也走不出你的目光，那里是你長長的思念，執著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