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淚,千年尋
千年淚,千年尋,一夢如煙付黃昏。
三世情,三世夢,千與千尋難成真。
今生來,今生去,來來去去何處問?
天涯遠,天涯無,回首茫茫紅顏枯。
紅葉紅,紅葉落,世人都道西風薄。
多情累,多情苦,數點風流掩黃土。
——兼答文友
蕭盛,好久不見,原來你到了這里。
我們之間,不曾有過一個稱謂,一句表白,也不曾有過一個溫暖的手勢,一個會心的眼神,這些都沒有,我只知道,我以愛的名義生存;以水的柔情豐滿;以佇立的姿勢等你。
我的柔弱無法改變眼前的風景,故事也已拒絕背離我的記憶。
在你遺落的簫音里,我凄惻哀婉了一千年!一千年,怎樣經久的燃燒;怎樣漫長的折磨;怎樣艱難的尋找!沒有誰扶住我逆風傾斜的身影,星星之間總是那么遙遠的距離,長發觸及不到你心的界碑,荒蕪的流年布滿了累累傷痕。
想以一粒塵的摸樣,守在桃花里等你,用一縷風的形態,學會漂移。泣血的秋天,所有的樹木和莊稼都以你臨風的姿勢吹起簫管,直到白雪皚皚,滿世界都是你白衣飄飄的身形。尋你,流轉的眼波看到的只是輕散的云煙,我纖細的手指彈折了多少光陰;尋你,不惜剝開血管,溫暖冰封的路程,也多少次割裂陽光隱身其中,以為你會在陽光下回憶起前生。
在夢里,我不停地攜霧穿行,越過山林,越過溝塹,越過從地獄里趕來的風。螢火點亮的夜晚,思念一直在燃燒,而我,趟過了多少雪域的冷風和冰涼的霪雨。
原來你在這里!看到你的時候,我干渴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
截一絲清風,穿起歲月,請你看我每一段為你憔悴的光陰,抽一縷陽光,穿起前世今生,請你數我每一顆為你掉落的淚滴。你遺留下的一曲簫音,濡濕了歲月的塵,短短的遇見,卻讓我跨越千年,尋覓至今。
從頭細數,你還記得千年前那個聽簫的女子嗎?
也是夏天,也是七夕,上山乞巧,暗渡郎君。
郎君會長一副什么樣子,在不遠的前方等我?捂住發燙的兩頰,遐思一片。耳畔,隨風飄來一縷簫音,伴著七夕這天的靈巧和飄逸,瞬間入魂。止不住循聲環視,只聞簫聲不見人,駐足凝眸,簫音分明劃過一脈湛藍清涼的溪水而來。我繞入青翠的山影,終于看見溪流對岸青石上的你。夕陽的光輝披滿了你專注吹簫的側影,音律自你的唇邊清幽而出。
那時天暖,深山里刮出的風卻帶來清爽的涼意,癡立溪邊,幽婉的簫聲,層層浸染著思緒。
靜靜地看著溪水,心底已響起陣陣濤聲。
你的視線掠過湖水碰上我的眸子,我看見你眼中沉靜的喜歡,不想轉身,卻也無法上前,羞赧中低眉看水,不知所措。垂著眼簾,掩住砰砰急跳的心房,再次偷眼瞥見你執簫的手,那手,細嫩卻很骨感,那樣優美的曲子正從你的指縫間隨意流出。
山腳一片靜寂。
再次抬眼時,你已和簫聲一同隱去。
七夕后,已是漫天的思念,尋遍山巒,風,清晰記得我留下的足跡。朝朝暮暮夢無歇,簫聲依稀,水一般流過心脈,恍惚間,總以為你就在水邊沉靜地看我,用你溫潤柔軟的目光慰藉我一天勝似一天的凄惶。
病倒的日子,數次掙扎著佇立水岸,等你,在風中,在雨里……
耳畔,簫聲不絕,混沌的日子,早已分不清是夢還是醒,那個憂傷而又美麗的季節,那一場曠世相遇,給了我一個失血的夏天,對岸,再也不曾出現過你的身影。
夢,無數次跌入萬丈深谷,又無數次掙扎著爬起,沒有執手呢喃,沒有承諾相許,只有繼續漫無目的地漂浮。我忘不了你看我的那一眼,多少繾綣依戀,都不是語言能表達出的深沉。可是你為什么再也不來?你不來,我選擇不了生,也拒絕不了死。
水岸獨倚,臆想屢屢升騰,秋風里,有你遺落的呼吸,落花里,有我裊娜的思念,時光漫長而堅韌,心房顫痛卻微溫,瘦長的風從我的心間擠過,帶不走一片屬于你的癡情,我把思念濃縮、壓扁,折疊成花的影子儲存于眼睛,如若你來,借你的簫聲,將吹出片片嫣紅。
那一世,你的簫聲,癡纏指尖,那一眼,我的季節,相思成災。又一年,秋霜至,寒涼起,不堪刻骨的思念,終至病入膏肓,彌留時,我努力記住你的簫聲,把你的樣子溶入魂靈。這輩子的我太孱弱,沒能等到再次相遇,下輩子,我想要活足百年,只等你從我面前經過時,欣喜地認出,我是那個溪邊聽簫的女子。
終于又見到你了,無法描述此刻的欣喜。
可是,你如何還是個孩子!瞬間,我心蒼涼并碎裂一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紅塵一眼已千年,攜塵而出的記憶分明烙著那縷簫聲,盡管它早已溶化于你的靈魂,可我還是依稀聽見,來自你骨骼的音律,你的面孔雖然稚嫩,但依稀還是從前的顏容。
辛苦等候,終未能等來一個美麗的繼續。前世,那沒有言語的一眼,早已吻上了你的簫聲并被鐫刻入靈魂,閉上眼睛,你的面孔就與前世的簫聲完整融合。真的是你啊,可我,如何安放蓄積了千年的癡情!
還記得你看我的那一眼嗎?可知一眼成釘!千年過后,我依舊無法將它從我的心上拔除。
在此佇立,我濡濕的雙眸依舊只看見你吹簫的側影,此生,只為尋你而來,在你的氣息里寫詩,在你的注視里吟哦,當大片大片青綠的光陰和我一同枯萎,我會死在花顏凋盡的冬天,并將收攏兩世的赤誠化身為鳥,再次循一縷簫聲而去。
紅塵依舊,簫聲依舊。數年后,你的夢里,一定會有一只疲憊的鳥兒從遙遠遙遠的地方飛來,一聲驚喜的低鳴后,來不及抖落一翅的風塵,就含淚撲向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