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三國志》讀后感
最近幾年,一個引人注目的文化現象,乃是國內的比較文化研究界,仿佛一夜之間便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熱鬧態勢——不但大量專業論文紛紛出爐,百花齊放;而且諸多比較文化研究所在各大高校遍地開花,枝繁葉茂。讓人一下子便體悟到何謂“國際化”之于“文化研究”的巨大滲透力與影響力。然而,作為普通閱讀者,細觀這些并非沒有含金量的文化比較專論,大多都缺乏趣味性,不免令人望而生畏,可望而不可即。
也許,在生產比較文化“產品”的作者群體中,金文學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兵”,但就是這個專攻中、日、韓三國文化研究的學者,使普通讀者也走近了比較文化研究。金文學何許人也?名字聽起來,倒頗有幾分朝鮮族風味,而他本人,也確實是出生在中國大陸的朝鮮族第三代,兒時起便以漢語、朝鮮語為雙料母語。經過四年的日本文學專業深造后,又一路東渡至日本,修成博士。這樣一個任教于日本高校,以比較文學、比較文化及人類文化學為專攻方向的朝鮮族中國人,繞過了學界流行已久的中世紀歐洲與唐宋文明的學理性比照,拋開了對古典主義、文藝復興、明清詩學的不休糾結,一路直殺回“老家”,寫出了他學術生涯中的第十一本比較文化研究專著《東亞三國志:中、日、韓文化比較體驗記》(中信出版社XX年1月版)。
做比較文化,一如寫長篇小說,最忌閉門造車。而金文學的“特殊身份”,加上他四十幾年之中于三國間不斷奔走遷移的感性生活經驗,以及京都大學、廣島大學的兩度博士求學歷程鑄就的理性分析研究能力,使得這本《東亞三國志》以近五十個主題,涵蓋了中、日、韓三國從文化、歷史到生活,甚至性愛觀等幾大類內容的比較解讀,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韓國年輕人為什么能領導化妝著裝時尚?為什么日本人會給世人留下吝嗇冷漠的印象?三國民眾在面對卡拉ok這一大眾娛樂時,表現出怎樣不同的性情與姿態?面對生死抉擇的時刻,三國之人有怎樣大相徑庭的反應?翻開《東亞三國志》,似乎每一篇隨筆的題目中便隱藏著一個言簡意賅的答案,比如《化妝美的差異》《“aa制”文化贊否論》《玩兒文化的力學》《生的美學、死的美學》等等。
如果你還有那么一點點“文化實用主義”的傾向,這本書倒可讓你不時會意一笑。金文學以他獨特的比較技巧,教你一眼認出三國人的絕招,傳授與三國的陌生人打交道的套路——當然,如果你正在商海遨游,那么,深入詳盡地了解日韓民族的國民性,則是于東亞商戰中立足的重要法寶。
身為教授的金文學創作《東亞三國志》,并不是站在一個客觀的視角去綜合、分析、總結,而是親身參與,處處有“我”,以第一人稱寫三國、談三國、侃三國,不時伴隨著一些個人化的情緒、感觸。因了作者的現身說法,更因為那些具體可感的真實遭遇,將這本書說成是一本游記隨筆也不為過。比如《與三國女性的戀愛體驗》中,作者不但大方“貢獻”出了自己與三國女友交往中略帶傷感的小故事,并戲將中、日、韓三國女子性格特征中的火爆氣質以“大蒜”、“芥末”、“辣椒”做比。一句“日本女性服務好,沒有怨言;韓國女性服務好,有怨言;中國女性服務不好,又有怨言”雖只是玩笑之言,卻也道破了三國女性脾性上的迥異。由于在三國的高等學府中均有游學經歷,作者的關注視野,也便超越了人們的日常經驗。于是,便有了《東大、漢大、北大廁所文化考》這看似“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文化”研究:說日本人,廁所里所談的政治與性往往糾纏在一起;說韓國人,直率袒露,想說就說,廁所里有“漢江大橋倒了,永豐百貨塌了,泳三(金泳三)何時垮臺呢?”的“大逆不道”;而一些中國同胞“秉承”現實主義的人生信條,于是北大的廁所里,便出現諸如“不管黑女白女,抓住老外就是好女”的揶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