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一教案全套4
這個小石潭“如鳴環(huán)”的水聲曾使他“心樂之”,潭中的游魚也曾使他感到“似與游者相樂”。但是,正如他自己所曾訴說過的那樣:“時到幽樹好石,得一笑,已復(fù)不樂。”及至他坐下來觀賞之后,潭上那原是賞心悅目的優(yōu)美景色卻一下子變了樣兒:由于四面竹樹環(huán)繞,中間空無人跡,環(huán)境是那樣的幽靜深邃,氣氛是那樣的寂寞冷清,以至使他感到心神凄涼,寒氣透骨,因而不得不匆匆離去。景色的變化是由于感情發(fā)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了的感情,作者不是把它直接地吐露給讀者,而是把它融合在景色的描繪當中,創(chuàng)造出一種情景交融的意境,通過這個意境把他悲愴哀怨的情感傳達給讀者。
最后,作者有時也采用議論的手段,來直接發(fā)抒他心中的憤慨。不過,他的議論都是帶有深情、富于韻味的,而非空洞枯燥的理論說教,有時更出以比興,采取曲說,顯得委婉含蓄,而不是率直顯露,直抒胸臆。如《鈷潭西小丘記》末段說:
噫!以茲丘之勝,致之灃、鎬、杜,則貴游之士爭買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今棄是州也,農(nóng)夫漁父過而陋之,賈四百,連歲不能售。而我與深源、克己獨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書于石,所以賀茲丘之遭也。
前邊以小丘的勝景,不幸埋沒南荒,無人見賞,隱喻自己“以興堯、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為務(wù)”(《寄許京兆孟容書》)的抱負成空,無辜被貶永州,見棄于時。后邊,這個小丘終于碰上了自己,遇到了賞愛它的人,而自己卻一貶不復(fù),囚徒般的生活,憂危的處境,迄未改變。小丘有遭,而己獨無遭,下邊的賀小丘,正所以自吊也。這又是從小丘與自己的對比映照中委曲以致慨了。
林紓曾指出:柳宗元的山水游記,“每一篇必有一篇中之主人翁,不能謂其漫記山水也”(《韓柳文研究法•柳文研究法》《袁家渴記》下),所見極是。“漫記山水”,就是一般化地模山范水,各篇之間,大同小異,甚至刻板一律。柳宗元的游記中,所描繪刻畫的對象也無非是高山小丘、曲溪清潭、幽泉怪石、綠樹叢竹、奇花異卉等等,但這些作品卻各具特色,有著相當突出而鮮明的個別性、特殊性,互不相復(fù),沒有雷同一響的一般化的毛病。因而讀后,篇篇都能在讀者的腦海里留下一個具體而深刻的印象。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首先是由于他對各篇所描寫的對象,都有所選擇,有所側(cè)重,絕不面面俱到,平均使用筆墨。這也就是林紓所說的“每一篇必有一篇中之主人翁”。這一點固然是重要的,但卻也是比較容易做到的。主人翁是選定了,然而你如果寫不出它的儀態(tài)豐神、個性特征來,那也終于難免蒼白空泛、流于一般化之失的。因而其次,更為重要的是,他具有深切的感受,敏銳的眼光,精細的觀察,和卓越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從而能夠“漱滌萬物,牢籠百態(tài)”,以極其簡潔凝練的語言,以純熟而多樣的藝術(shù)手法,把他的感受和觀察所得,鮮明生動、形神兼?zhèn)涞卣宫F(xiàn)在他的筆下,使每一篇中的那個“主人翁”肖妙傳神,生氣飛動。惟其如此,他的游記才不是“漫記山水”,才篇篇各有特色,才都有最為警策的地方,都有吸引讀者的藝術(shù)魅力。
譬如《始得西山宴游記》,作者所要著力描繪的只是西山“不與培為類”的高峻特立氣象,因而對他們究竟是怎樣尋道登山的這個時間相當長、活動相當多的過程,就只用這樣幾句短促而概括的語句,都給輕輕地帶過去了:“遂命仆過湘江,緣染溪,斫榛莽,焚茅,窮山之高而止。”至于一路上的山光水色、見聞感受等等,更是只字未提,一概舍棄了。下邊即集中筆墨來描繪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