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一教案全套4
柳宗元的山水游記不僅飽含著自己的抑郁幽憤,而且他的表現(xiàn)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在作品中,他既兼用寫景、抒情、敘事、議論等各種藝術(shù)手段,而又調(diào)動它們都來為自己的抒懷寫憤服務。同時一般地說,都寫得比較深隱含蓄,這就使他的這類作品意味深厚雋永,耐人咀嚼玩味。
“永州八記”的第一篇《始得西山宴游記》一開頭寫道:
自余為戮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隙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游。
這幾句簡單的敘事,竟帶有多么鮮明的感情和個性的色彩啊!其原因就在于他不僅寫出了做什么,而且寫出了是怎樣做的。游,有各式各樣的游法。他既不像謝靈運那樣豪華縱恣,又沒有王維的那種高人雅致,也不同于后來的歐陽修出守滁州時,偕同眾位賓客游宴醉翁亭的那種從容不迫、優(yōu)游自得的氣象。他是以一個罪人的身份,懷著抑郁憂懼的心情乘間出游的。“施施而行”,步履是那樣的舒遲緩慢;“漫漫而游”,意態(tài)又是那樣的隨隨便便,不自檢束,不像一位官員的樣子。只二十來個字,就把“風波一跌逝萬里,壯心瓦解空縲囚”的作者的出游的形象寫得形神兼?zhèn)洌铎`活現(xiàn)。這幾句話,不僅籠罩《始得西山宴游記》全篇,而且也照射以后各記,從而使得“永州八記”都籠罩在這種富有個性的氣氛之下,染上了濃厚的感情色彩。把自己特有的情感色彩涂抹在敘述文字的上面,這是一種表現(xiàn)方法。
作者還常常用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方法,把自己政治上的失意痛苦之情,交織、滲透在精妙入微的景物描寫當中,或者說,他是以飽和著感情的筆觸,依據(jù)自己主觀的真切感受來描繪景物,從而就創(chuàng)造出一種意與境渾的詩一般的境界來。讀者在誦讀、鑒賞的過程中,披文入情,沿波詩源,自然可以體察到他內(nèi)心的痛苦,領略到他的幽傷隱憤。例如他在《始得西山宴游記》中間比較客觀地描繪了西山的體勢高峻和氣象之宏闊雄遠以后,接著寫道:
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與培為類,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
這幾句話,其實還是繼續(xù)寫西山之高峻的,不過是筆與情偕,帶有更多的主觀感受的成份、更為濃郁的情感色彩罷了。正因為西山“特立”“不與培為類”,也就是說它拔地倚天,聳立云表,橫空出世,所以由山頂舉目四望的作者,此刻仿佛覺得它與元氣混而為一,廣漠無邊,橫無際涯,而自己也仿佛消融在這渺遠無限的大自然中,與之合為一體,超越了空間的限制了。這種主賓俱化、物我兩忘的境界,既是對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抒寫,也是對西山所特有的景色的描摹。滲透于這種境界中的作者的情感,乍一看去,似乎是心曠神怡,“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了。但是,這實在只不過是暫時的解脫,偶爾的遺忘。“自余為人,居是州,恒惴栗。”如果我們把它和篇首這樣的敘寫聯(lián)系起來一讀,就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上述境界的深處或背后,仍是一片戰(zhàn)懼惴栗氣氛。“拘情病幽郁,曠志寄高爽。”(《法華寺石門精室三十韻》)于“高爽”處去尋求一時的“曠志”,這本身就原是被“幽郁”所迫、所折磨使然的啊!又如《至小丘西小石潭記》,前邊窮微盡妙地描寫了小石潭的優(yōu)美景色以后寫道:
坐潭上,四面竹樹環(huán)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