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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俣橙藶榭紦䦟<遥瑢δ晨频哪骋徊糠侄寄茉斒鲈,作一篇考證文字,足注能超出正文兩三倍;但對今日政治經濟社會的局面完全隔閡,或只有幼稚的觀感,對今日科學界的大概情形一概不知,對于歷史文化的整個發展絲毫不感興趣。這樣一個人,只能稱為考據匠,若恭維一句,也不過是“專家”而已。又如一個科學家,終日在實驗室與儀器及實驗品為伍,此外不知尚有世界。這樣一個人,可被社會崇拜為大科學家,但實際并非一個全人,他的精神上之殘廢就與身體上之足跛耳聾沒有多少分別。
⑶再進一步。今日學術的專門化,并不限于科門之間,一科之內往往又分化為許多的細目,各有專家。例如一個普通所謂歷史專家,必須為經濟史專家,或漢史專家,甚或某一時代的經濟史專家,或漢代某一小段的專家。太專之后,不只對史學以外的學問不感興味,即對所專以外的史學部分也漸疏遠,甚至不能了解。此種人或可稱為歷史專家,但不能算為歷史家。片段的研究無論如何重要,對歷史若真欲明了,卻非注意全局不可。
、冉袢諏W術界所忘記的,就是一個人除作專家外,也要作“人”,并且必須作“人”。一個十足的人,在一般生活上講,是“全人”,由學術的立場講,是“通人”。我們時常見到喜歡說話的專家,會發出非常幼稚的議論。這就是因為他們只是專家,而不是通人,一離本門,立刻就要迷路。他們對于所專的科目在全部學術中所占的地位完全不知,所以除所專的范圍外,若一發言,不是幼稚,就是隔膜。
⑸學術界太專的趨勢與高等教育制度有密切的關系。今日大學各系的課程,為求“專精”與“研究”的美名,舍本逐末,基本的課程不是根本不設,就是敷衍塞責,而外國大學研究院的大部課程在我們只有本科的大學內反倒都可以找到。學生對本門已感應接不暇,當然難以再求旁通。一般的學生,因根基的太狹太薄,真正的精通( )談不到,廣泛的博通( )無從求得;結果各大學每年只送出一批一批半生不熟的智識青年,既不能作深刻的專門研究,又不能正當地應付復雜的人生。近年來教育當局與大學教師,無論如何的善于自辯自解,對此實難辭咎。抗戰其間,各部門都感到人才的缺乏。我們所缺乏的人才,主要的不在量,而在質。雕蟲小技的人并不算少。但無論做學問,或是做事業,所需要的都是眼光遠大的人才。
、史踩四甑饺,人格就已固定,難望再有徹底的變化,要做學問,二十歲前后是最重要的關鍵,這正是大學生的在校時期。品格、風趣、嗜好,大半要在此時來作最后的決定。此時若對學問興趣立下廣泛的基礎,將來的工作無論如何專精,也不至于害精神偏枯病。若在大學期間,就造成一個眼光短淺的學究,將來若要再作由專而博的功夫,其難真是有如登天。今日各種的學術都過于復雜深奧,無人能再望作一個活的百科全書的亞里士多德。但對一門精通一切,對各門略知梗概,仍當是學者的最高理想。二十世紀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復雜最有趣的時代,今日求知的時會也可謂空前;生今之世,而甘作井底之蛙,豈不冤枉可惜?因為人力之有限,每人或者不免要各據一井去活動,但我們不妨時常爬出井外,去領略一下全部天空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