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風冷雨亦成詩——淺論《聽聽那冷雨》的詩化特征
余光中先生的散文被稱為“繆斯的延長”,這是指他散文有詩的氣質,像詩一樣優美,情深,富于形象性。我們讀《聽聽那冷雨》(人教版讀本第三冊,蘇教版第二冊),可以發現通篇文字近乎奢華,將漢語的魅力發揮到極致。低聲吟哦 ,細細咀嚼,如夢如幻,身心俱入氤氳雨氣之中。一. 凝斂生動的文字
《聽聽那冷雨》的文字凝練而雋永,是詩化的語言。“連思想也是潮潤潤的”“即連在夢里,也似乎把傘撐著”“雨……下肥了嘉陵江下濕布谷咕咕的啼聲”等句子,被評論家公認為詩化之筆。 在日式的古屋聽雨一段,連用 “挾”“掀”“壓”“瀉”“撲”“彈”“刷”“鞭”“打”等動詞,用詞富于變化,凝練而準確,生動的表現了七月臺風臺雨的狂野。
文字的生動多變還表現在修辭的多變。對偶如“天潮潮地濕濕”,擬人如“溫柔的灰美人來了,她冰冰的纖纖手在屋頂拂弄著無數的黑鍵啊灰鍵,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黃昏。”“雨來了,雨來的時候瓦這么說,一片瓦說千億片瓦說,說輕輕地奏吧沉沉地彈……..。”排比如“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在,牧童遙指已不再,劍門細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 “鳥聲減了啾啾,蛙聲沉了閣閣,秋天的蟲吟也減了唧唧。”倒裝如“窗外在喊誰”“握著雨傘,他聽那冷雨打在傘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 比喻是天才的標志(亞里士多德),《聽聽那冷雨》更不例外,形象生動的比喻俯拾皆是。如“雨,該是一滴濕漓漓的靈魂”“據說住在竹樓上面,急雨聲如瀑布,密雪聲比碎玉……。”“ 天,藍似安格羅?薩克遜人的眼睛,地,紅如印地安人的肌膚,云,卻是罕見的白鳥。”形象的文字,多變的修辭讓散文具有了詩般的靈動。
二.敲打樂式的音樂美感
細心吟哦《聽聽那冷雨》,可以發現散文極具音樂的美感。文中使用了大量的疊音詞寫雨,如“淋淋漓漓”“點點滴滴”等,不僅使雨態表現得更加形象,也使散文具有了一種和諧的音韻美。“廿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同音異義字的使用,又給人以錯綜變化之感。
“聽聽,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連成一氣的雙聲詞接著用也讓語句錯落有致,富有樂感。“雨來了,輕輕地敲打著這城市……遠遠近近……細細密密……滴滴點點滴滴……細細瑣瑣屑屑……輕輕地奏吧沉沉地彈,徐徐地叩吧,撻撻打,間間歇歇敲擊著一個雨季……”“鳥聲減了啾啾,蛙聲沉了閣閣,秋天的蟲吟也減了唧唧。”象聲詞與疊詞的聯用,化抽象為具體,化干澀為潮潤,化無聲為有聲。
“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峽的船上,清明這季雨。”,類似長短句的大量運用,也造成了結構上的音樂美感。《聽聽那冷雨》的主旨易于把握,即表達作者難遣的家國愁思,以及對中華文化的贊美與眷戀。該文特殊之處正在于形式,詩人用作詩的方式解構文字,打破書寫秩序,依靠句子的長短組織變化,造成極富敲打樂式的音樂美感。
三. 纏綿悠長的形象
句子的長短變化不僅可以形成強烈的節奏感,更可以表達無限的感嘆。句子的長正好表現出雨下個不停,雨淅淅瀝瀝的形象呼之欲出,如“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峽的船上,清明這季雨。”“譬如憑空寫一個“雨”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瀝淅瀝淅瀝,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語言的密集運用,構成頻繁可見的長句,在形式上,直接以纏綿悠長的形象示人,成功的營造出朦朧氤氳的語言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