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教語文八下教學用書: 雪
課文研討 一、整體感知 理解了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也就理解了這篇文章的主旨。這句話對文章中提到的自然景致──江南的雪與朔方的雪做出了帶有傾向性的判斷,江南的雪已經死掉,而朔方的雪,在孤獨的旋轉升騰中升華,成了雨的精魂。 作者為什么會對朔方的雪情有獨鐘?這一情感邏輯在文章中得到了細密的展開。文章開頭首先提到暖國的雨,在博識的人們眼中,它是單調的。而有著豐富多彩之美的,是江南的雪。作者在這里以滿懷感情的筆觸寫出了記憶中的江南的雪,它有著一個色彩斑斕的環境,各色各樣的花在雪野中生長,“許多蜜蜂們忙碌”,又讓人不禁聯想,“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在作者的眼中,江南的雪還和孩子們的歡樂聯系在一起,雪天雖然將孩子們的手凍得通紅,但也給他們帶來了快樂的游戲。對塑雪羅漢的生動描寫滲透了作者脈脈的溫情,“潔白”、“明艷”、“閃閃生光”這些形象的詞語既融進了作者對于南方冬天的美好回憶,也是在通過孩子們的眼睛去描繪令人欣喜的場景。江南的雪,透露出盎然的生機,蘊育著生命。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段中,作者的筆調有了微妙的變化。雪羅漢是江南的雪天中最值得珍藏的記憶,也是美的象征,可到了第二天,“晴天又來消釋他的皮膚,寒夜又使他結一層冰”,時間讓美消褪,“嘴上的胭脂也褪盡了”,美似乎染上一些不和諧的色彩。 這時,“朔方的雪花”出場了,它是以孤獨不妥協的姿態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的。它“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在孤獨寂寞之中,北方的雪譜寫了一曲最為動人的樂章:“凜冽的天宇”下,北方的雪儼然是一個斗士,它“蓬勃地奮飛”,彌漫于太空中,“使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像是一個奔放的挑戰者。 從對南北兩處的雪的描寫來看,魯迅更為欣賞“朔方的雪”。江南的雪固然美麗,但在魯迅眼中,這種美未經磨練,并不能保持長久。魯迅更為看重的是一種獨立與張揚的個性精神,這種精神也正是魯迅一以貫之的前行動力,就像他在一篇文章中說到的,“站在沙漠上,看看飛沙走石,樂則大笑,悲則大叫,憤則大罵,即使被沙礫打得遍身粗糙,頭破血流,而時時撫摩自己的凝血,覺得若有花紋”。在文章中,北方的雪“決不粘連”,“奮飛”,“旋轉”,“升騰”,正是這種精神最為形象的體現。 在奮飛之際,北方的雪似乎也有點兒振臂一呼卻應者寥寥的寂寞,但正是這種寂寞,更凸現出堅守自身的可貴,這也是魯迅不同于一般作家的地方:甘于不被理解,義無反顧,決意向死而生,“從無所希望中得救”。 二、問題研究 1.《雪》是魯迅散文詩集《野草》中最為明朗的一篇。它的景物描寫細致生動,用詞準確。文章描寫了江南與北方的雪景,并在對比中體現出作者的傾向。江南的雪是美的,但它是溫潤的美,相比而言,最值得稱贊的還是在孤單的境遇下獨自抗爭的北方的雪。這一情感取向,閱讀時需要仔細辨析。 2.魯迅的語言風格非常獨特,例如,在描寫完江南的雪之后,用了一個峻急的“但是”,轉入對“朔方的雪”的描述。看似并不需要轉折,可加上這個“但是”之后,情感的傾向性更加明顯了。這一點需細細體會。 練習說明 一、作者對江南的雪及北方的雪的描繪,引起你怎樣的聯想?你覺得全文表達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 設題意圖是引導學生從總體上初步把握文章的主要內容及主要思想。本文的主旨比較隱晦,要允許學生有不同的理解。 作者的思想感情是通過對北方的雪的贊頌表現出來的。像江南的雪那種平和恬靜的美固然能讓人歡喜,但更崇高的美應該像北方的雪那樣,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在悲壯的戰斗中得到升華。 二、結合全文理解下列語句,探究括號里的問題。 設題意圖是通過理解文中關鍵性語句,更深地品味文章的內涵。 1.暖國的雨,向來沒有變過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雪花。 (用“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修飾“雪花”,強調了什么?) “冰冷的”“堅硬的”強調雪的不屈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是“燦爛的”,是最值得贊賞的。 2.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 (“隱約的青春的消息”和“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分別形容江南的雪的什么特點?) “青春”、“處子”都是最富有生命力的狀態,這里是指江南的雪蘊育著生命,是與輕柔和緩的境界相聯系的。 3.是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孤獨的雪”,“死掉的雨”,“雨的精魂”是什么意思?) 北方的雪的特質之一是孤獨,在這里它還被表現成死掉的雨的意思。北方的雪完成升華是與死亡聯系在一起的,也正是完全的獻身,讓它成為了雨的精魂──凝聚了所有堅強內核的精魂。 三、課文中寫了塑雪羅漢,《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寫了雪地捕鳥,描寫都非常生動傳神。你在雪地里做過什么游戲?試寫一段文字描述出來。沒有見過雪的同學可以寫想像作文。 教學建議 一、帶領學生朗讀,感受文章的語言美。 二、讓學生分別找出描寫南方的雪與北方的雪的句子,體會它們的不同含義。 三、魯迅曾說過他的哲學全部在《野草》里面,讓學生目前去理解《野草》還有些困難,但可以挑出《野草》中描寫自然景致的幾篇,如《秋夜》《好的故事》《臘葉》等,讓學生感受自然描寫中寫實與象征的不同。 有關資料 一、心靈的探尋(節選)(錢理群) (魯迅)之所以要呼喚自然本性的野性與愛,正是為了給人間的現實戰斗注入生命的活力。因此,他一再地表示,他所強調的是“用自力克服一切困難,并非真勸人都到山里去”;他自己更是絕不愿意躲到“鶴唳一聲,白云郁然而起”的田園詩中去,他要“活在人間”,即使是遭到人們的孤立,排擠,也仍然不離開“人海”,讓生命的“沉鐘”永遠“深深地在人海的底里寂寞地鳴動”。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魯迅宣稱,他“對于自然美,自恨并無敏感,所以即使恭逢良辰美景,也不甚感動”,卻念念不忘記載著人間奮斗歷史的“遺跡”。魯迅本質上是一個社會感與歷史感都極強的思想斗士,離開了社會人生的自然及自然美,對于他是沒有意義的。他贊賞自然和自然美,完全著眼于從中發現社會和發現自己。 從這樣的審美觀點出發,魯迅喜愛的自然美是“人們和天然苦斗而成的景物”,即從中可以發現社會和人生斗爭精神的深沉雄大、壯闊古拙的力的美。在《野草》里,魯迅也曾描繪過江南明麗的風光,如《好的故事》,他所著重的依然是從“永是生動,永是展開”的“美的人和美的事”中去捕捉“飛動”的美,從而感到一種生命力的存在。但總的說來,他對秀麗的江南風景,“并無敏感”,他直截了當地表示:“我不愛江南。秀氣是秀氣的,但小氣”。他批評杭州的風景“顯得小家子氣,氣派不大”,以為“北方風景,是偉大的,倘不至于日見其荒涼,實較適于居住”。在《野草·雪》里,“與滋潤美艷之至”的“江南的雪”相比較,他顯然更醉心于“朔方的雪花”── 在紛飛之后,卻永遠如粉,如沙,他們決不粘連,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這樣。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為屋里居人的火的溫熱。別的,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旋轉而且升騰,彌漫太空,使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 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著的是雨的精魂…… 這閃閃地旋轉升騰著的,也是人的精魂,魯迅的精魂──奮斗的,向上的,閃光的。 魯迅終于在博大的、運動著的“自然”中,發現與肯定了人與自己。 (節選自《心靈的探尋》,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二、鐵屋中的吶喊(節選)(李歐梵) (《野草》)集子中寫得最好的抒情篇章或許是《雪》,這里抒情場景圍繞著南方和北方兩種雪的對比而給以啟示:雪的兩種形象,成為詩人往昔青年時代和當前的他的隱喻。對南方雪景的描寫是色彩豐富的:血紅的山茶花,白中隱青的梅花,深黃的蠟梅,冷綠的雜草,以及作為中心形象的、孩子們堆塑起來的有著鮮明色彩的雪羅漢。但是詩人現在居住在那里的北方的雪,卻是沒有色彩的,如粉、如沙,決不粘連。這些描寫可以說都是實景,但是在雪化為雨時,所寫的景物就是不那么現實主義的了: 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著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在這些抒情詩里,自然景象的描寫似乎已經浸透了幻想的、隱喻的意象。這不僅賦予魯迅的散文以詩意,而且由于大膽地離開了中國古詩中自然意象的運用,決定了魯迅散文詩的“現代性”。普實克曾論證魯迅的散文詩讀來很像波德萊爾的《散文小詩》。如果說,魯迅的小說雖有許多象征主義的屬性,卻仍然是立足于現實主義的。他的散文詩卻絕對地屬于象征主義的結構,再加上許多小說和戲劇的手法,似乎是在講述一個夢或寓言領域內的虛構的“故事”。 (節選自《鐵屋中的吶喊》,岳麓書社1999年版) 三、“優美”與“壯美”的完美統一(節選)(張向東) 一九二四年歲暮,北方降雪。十二月卅一日魯迅在日記中寫道:“雨雪。……下午霽,夜復雪。”翌日,天放晴而有風,《魯迅日記》又載:“大風吹雪盈空際。”這七字頗富詩意。可見作者“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陸機《文賦》),此時已萌發創作沖動。十七天后,題為“雪”的散文詩便誕生了。顯然,現實中的自然景象給予作者的印象是《雪》產生的契機。但《雪》又不是自然景觀的簡單再現和擴展,作者張開想像的翅膀,從眼前的飛雪聯想到江南的雪景,思緒在回憶與現實中翻騰,最后終于將一腔情思作化絕妙的南、北雪景圖: 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艷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蠟梅花;雪下面還有冷綠的雜草。胡蝶確乎沒有;蜜蜂是否來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記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見冬花開在雪野中,有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著,也聽得他們嗡嗡地鬧著。 這雪景寫得晶瑩娟秀,絢麗多姿。一開始“滋潤美艷”四字準確地概括了江南雪的特質;接著以“隱約著青春的氣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兩個比喻,一虛一實,推出一個“隔霧看花”的朦朧美景,令人產生無限的遐思,作者寫作時神采飛揚之狀也情態畢現。而在雪野中──一片潔白的背景下,點綴著寶珠山茶的血紅,單瓣梅花的淺青,蠟梅花的深黃色和雜草的冷綠,好個五彩繽紛的世界!江南雪的“美艷”便進一步具象化了。最后兩句,更是神來之筆,作者寫蜜蜂在花叢中紛飛與喧騰,用“記不真”說明“仿佛看見”,以記憶的模糊反襯眼前景物的鮮明,非常自然、真切,恰如名句“紅杏枝頭春意鬧”以一“鬧”字點眼,整個畫面因這想像中的蜜蜂的存在充滿了生機,這不正是那隱約著的“青春的氣息”? 江南是作者的故鄉,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在作者的腦海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如少年閏土神奇的生活世界(《吶喊·故鄉》);同小伙伴一起夜吃羅漢豆的小船(《吶喊·社戲》);有無數的故事、趣味無窮的百草園(《朝花夕拾·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在作者筆下都具有濃郁的詩情畫意。作者寫作《雪》的前后確曾常常憶及故鄉風物和童年生活的情景。《雪》成后一月內,又連續寫出了涉及這方面內容的《風箏》《好的故事》等作品。因此,作者在《雪》中不僅工筆重彩描繪出一幅明艷秀麗的江南雪景圖,同時還再現了美好的童年生活中的一幕。 “孩子們呵著凍得通紅,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個一齊來塑雪羅漢。”在歡樂的兒童天地里,竟有童心未泯的成人摻入其間,更增添了生活的情趣。在這里,作者著重寫了雪羅漢的形象,這與孩子們的歡欣連在一起的雪羅漢,起初“雖然不過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終于分不清是壺盧還是羅漢,然而很潔白,很明艷,以自身的滋潤相粘結,整個地閃閃地發光”。等到孩子們用龍眼核和胭脂口紅加以裝飾后,它便“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紅地坐在雪地里”了。這是一個多么富有詩意的形象啊!它不僅集中地體現了江南雪“滋潤美艷”的姿質,而且和前面的北景描繪相映襯,使意境更加新穎別致,生意盎然,柔媚多姿了。 但是,詩中的朔雪卻是另一番景象。它既沒有江南雪的“滋潤美艷”,更無奇花異草相伴,但卻有著獨立不羈、昂昂向上的性格。你看: 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旋轉而且升騰,彌漫太空,使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 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著…… 這是何等蒼涼悲壯的圖景!又是何等雄渾峻偉的奇觀!它豈是自然景觀的照相?這帶有藝術夸張的描寫,是作者胸中澎湃的激情的形象抒發。作者如是描寫朔雪是可以理解的。我們知道,雖然作者在回憶和幻夢中有許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野草·好的故事》),但身處的現實環境卻是異常嚴酷的。可是,這對于魯迅“這樣的戰士”來說,更能砥礪生活的意志,激發起戰斗的豪情。所以,作者寫朔雪時,著力從三度空間進行立體描繪,以突出騰飛的朔雪那種橫掃千軍、銳不可當的氣勢:“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彌漫太空”的飛雪,“如包藏火焰的大霧”,不僅自己“升騰”“旋轉”“燦燦地生光”,且使整個“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寥寥數筆,朔方飛雪撼天動地之力兀露,其勢逼人,使讀者自然聯想到作者在那黑暗的歲月艱苦卓絕而又令人神往的戰斗! 優美的事物表現的是處于矛盾的相對統一和平衡狀態的美,在形式上常表現為和諧、寧靜、秀雅等特征;壯美則不同,它是事物的主客體處于矛盾激化中,因而產生一種不可遏止的氣勢和壓倒一切的力量。從前面的簡析,我們已經看到,作者深得意境創造的精髓,且稔熟藝術描寫的辯證法。寫江南雪景,他正是著力于靜態美的描繪,多用暖色調的形容詞,筆致綿密、舒緩,給人以平和、安謐之感;而蜜蜂的紛飛喧鬧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更渲染出田園牧歌式的恬淡氣氛。寫朔方雪景,則重在動態的表現。朔雪的“如粉,如沙”,似乎孤獨、寂寞,然而其“決不粘連”,已經暗含動感和趨向,運筆大刀闊斧,粗獷、急促,這就造成了“夭矯連蜷〔矢矯連蜷:屈伸自如的意思。〕,煙云繚繞”,似玉龍騰空般無比壯觀的藝術境界。所謂“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梅堯臣〔梅堯臣:(1002—1060)宋代詩人。語見歐陽修《六一詩話》。〕),在這種以動襯靜,因動取勢和對照描寫中,飽含作者情感的兩幅圖景便躍然紙上,“如在目前”,產生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然而,這兩個不同種類的審美形態,是如何統一在一個完美的藝術整體之中的呢? 在《雪》中,作者雖然極寫江南雪的美艷,孩童的歡樂,雪羅漢的有趣,表現了對故鄉的懷念之思,且因雪羅漢的消融流露出對美好的事物不能常在的惋惜之情,但作者并不是沉迷于優美然而虛空的幻境中,求得精神上的安慰。他真正向往的是壯美的現實戰斗生活,渴望從自然的偉力中汲取斗爭的勇氣和力量,永葆戰斗青春。所以,面對眼前的實景,他寫道: 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后,卻永遠如粉、如沙,他們決不粘連,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這樣。 此一反先前溫婉、纏綿的情調,語氣異常剛勁、果決,這不僅是對朔雪質地、形態的摹寫,同時還透露出作者“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毅然決然地砍斷了與社會現實極不協調的思想情緒。隨后對飛騰的朔雪磅礴的氣勢、浩大的聲威的酣暢淋漓的抒寫,不也正是作者不屈不撓的戰斗的人生觀的形象寫照嗎?而朔雪的孤獨,也映現出了此期作者“荷戟獨彷徨”的身影。 總之,《雪》中“優美”與“壯美”兩個形象的和諧統一,并不是它們的相加,或者是兩個主題互相“補充”“滲透”“糾纏”“爭斗”的結果。兩個審美形態雖然在構成因素等方面有差異,但它們決非對立,在其根本歸屬上倒是同一的,都是美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體現。作者寫江南雪的優美,正是為了襯托出朔雪的壯美,在藝術表現上,這近乎“欲揚先抑”。因此,從作品的構思我們可以找到理解問題的鑰匙。用系統論的觀點觀照作品,我們將發現一個有趣的事實:這個旨在突出朔天飛雪的抒情短章,卻有四分之三的篇幅寫江南雪景,而其中幾乎一半的文字是描寫雪羅漢的形象。作者從來惜墨如金,何況又是散文詩,所以這決非率而為之,信筆涂抹。很明顯,這雪羅漢是作者精心設計的。從江南雪景的描寫看,它是構圖的焦點,作者首先繪出江南雪的全景,然后勾勒兒童戲雪的近景,最后突出坐在雪地上的“大阿羅漢”的特寫,形成了意境的層次與景深,使畫面格外的鮮明動人;然而更重要的是,雪羅漢在內容與結構上是聯接朔雪之景的橋梁,雪羅漢的形象雖然“潔白”“明艷”,非常優美,但曾幾何時,便化為子虛烏有: 第二天還有幾個孩子來訪問他;對了他拍手,點頭,嘻笑。但他終于獨自坐著了。晴天又來消釋他的皮膚,寒夜又使他結一層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樣,連續的晴天又使他成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盡了。 這一段描寫類似電影蒙太奇手法,用一連串“分鏡頭”具體、細致地表現了雪羅漢消融的過程,暗示平和優雅的事物固然美好,但經不起外力打擊,不可過于眷念。在這里,作者以實出虛,“化景物為情思”,從想像到現實,層層推進,筆觸隨情感而跳,愉悅的情緒因雪羅漢的慢慢消逝漸入深沉,繼而立刻進入對朔雪的描寫,讀者不僅不感覺突兀,反因作者筆鋒陡轉,已感到壓抑的情緒重新振奮起來,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同作者一樣為朔雪奮飛的雄奇氣象激動著,鼓舞著……如果也用樂曲打比方,那么,這篇作品是起調平和,漸次歡快,經歷了沉郁的過渡后,轉而高亢、激越,終至最強音,最后達到了音波激蕩、不絕于耳的藝術境界。 具有深厚的思想意蘊的藝術意境不是作者忽然妙筆生花,隨意點染出來的,它是作者長期醞釀、精心構思的結晶。《雪》中兩個情調不同的雪景,正是在作品精巧的結構中,經作者感情的熔鑄,成為一個天衣無縫的藝術整體,使整個作品的意境遼遠、深邃,別具風采,產生了一種壯闊的空間美。我們閱讀這篇作品,既可欣賞到優美的江南雪景和壯美的朔方飛雪,又能從中感到作者博大的胸襟和堅強的斗志。因此,散文詩《雪》不僅是一支不同凡響的雪之絕唱,更是一曲響徹云霄的人的精神的贊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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