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六十八 列傳第一百二十七
十一年,金人自合肥入侵,游騎及江。俊議分軍守南岸,德曰:"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唇亡齒寒也。敵數千里遠來,餉道決不繼,及其未濟急擊之,可以奪氣;若遲之,使稍安,則淮非吾有矣"俊猶豫未許。德請益堅,曰:"愿父子先越江,俟和州下,然后宣撫北渡。"俊乃許德即渡采石,俊督軍繼之。宿江中,德曰:"明旦,當會食歷陽。"已而夜拔和州,晨迎俊入。敵退保昭關,又擊走之,追至柘皋,與金人夾河而軍。
諸將帥皆集,惟張俊后至,統制田師中欲待之,德怒曰:"事當機會,復何待!"徑上馬。兀術以鐵騎十余萬夾道而陣,德曰:"賊右陣堅,我當先擊之。"麾軍渡橋,首犯其鋒。一酋被甲躍馬始出,德引弓一發而斃;乘勝大呼,令萬兵持長斧,如墻而進。敵大敗,退屯紫金山,德復尾擊之。劉锜謂德曰:"昔聞公威略如神,今果見之,請以兄禮事。"召拜清遠軍節度使、建康府駐札御前諸軍都統制,歷浙東福建總管、荊南副都統制。二十五年,卒,贈檢校少保,再贈少傅。二子琪、順,亦以驍勇聞。
王彥,字子才,上黨人。性豪縱,喜讀韜略。父奇之,使詣京師,隸弓馬子弟所。徽宗臨軒閱試,補下班祗應,為清河尉。從涇原路經略使種師道兩入夏國,有戰功。
金人攻汴京,彥慨然棄家赴闕,求自試討賊。時張所為河北招撫使,異其才,擢為都統制。使率裨將張翼、白安民、岳飛等十一將,部七千人渡河,與金人戰。敗之,復衛州新鄉縣,傳檄諸郡。
金人以為大軍至,率數萬眾薄彥壘,圍之數匝。彥以眾寡不敵,潰圍出。諸將散歸,彥獨保共城西山,遣腹心結兩河豪杰,圖再舉。金人購求彥急,彥慮變,夜寢屢遷。其部曲覺之,相率刺面,作"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以示無他意。彥益感勵,撫愛士卒,與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德、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眾十余萬,綿亙數百里,皆受彥約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領,俾以大兵破彥壘。首領跪而泣曰:"王都統砦堅如鐵石,未易圖也。"金人乃間遣勁騎撓彥糧道,彥勒兵待之,斬獲甚眾。益治兵,刻日大舉,告期于東京留守宗澤。
澤召彥會議,乃將兵萬余渡河,金人以重兵襲其后而不敢擊。既至汴京,澤大喜,令彥宿兵近甸,以衛根本。彥即以所部兵馬付留守司,量帶親兵趨行在。時已遣宇文虛中為祈請使議和。彥見黃潛善、汪伯彥,力陳兩河忠義延頸以望王師,愿因人心,大舉北伐。言辭憤激,大忤時相意,遂降旨免對,以彥為武翼郎、閣門宣贊舍人,差充御營平寇統領。時范瓊為平寇前將軍,彥知瓊有逆節,稱疾不就,乞致仕,許之。
知樞密院事張浚宣撫川、陜,奏彥為前軍統制。浚與金酋婁宿相持于富平,欲大舉,初至漢中,會諸將議,彥獨以為不可,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皆未相通,若少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閬、興、洋,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兵來援,萬一不捷,未大失也。"浚幕府不然其言。彥即請為利路鈐轄,俄改金均房州安撫使、知金州。
時中原盜賊蜂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盜往往窺覬。桑仲既陷淮安、襄陽,乘勢西向,均、房失守,直搗金州白土關,眾號三十萬。仲,彥舊部曲也,以申櫝請于彥曰:"仲于公無敢犯,愿假道入蜀就食耳。"彥乃遣統領官門立為先鋒擊之。賊銳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彥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關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趨長沙平,阻水據山,設伏以待。賊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彥執幟一麾,士殊死斗,賊敗走。彥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復房州。
紹興元年九月,權京西南路副總管李忠反,擾京西,遂攻金州諸關。賊眾皆河朔人,驍果善戰,彥與戰不利,關陷。彥退屯秦郊,令將士盡伏山谷間,焚秦郊積聚,偽若遁者。秦郊距郡城二十里,路坦夷,彥募敢死士易麾幟,設奇以待。閱再宿,賊至秦郊,官軍逆戰,大敗之,追襲至秦嶺,遂復乾祐縣以歸。忠走降劉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