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七十一 列傳第一百三十
七年春,徽宗及寧德后訃至,復以倫為徽猷閣待制,假直學士,充迎奉梓宮使,以朝請郎高公繪副之。入辭,帝使倫謂金左副元帥昌曰:"河南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倫奉詔以行,因附進太后、欽宗黃金各二百兩,仍以金帛賜宇文虛中、朱弁、孫傅、張叔夜家屬之在金國者。
倫至睢陽,劉豫館之,疑有他謀,移文取國書。倫報曰:"國書須見金主面納,若所銜命,則祈請梓宮也。"豫肋取不已。會迓者至,渡河見撻懶于涿州,具言豫邀索國書無狀,且謂:"豫忍背本朝,他日安保其不背大國。"
是年冬,豫廢。倫及高公繪還,左副元帥昌送倫等曰:"好報江南,自今道涂無壅,和議可以平達。"倫入對,言金人許還梓宮及太后,又許歸河南地,且言廢豫之謀由己發之。帝大喜,賜予特異。
初,倫既見昌,昌遣使偕倫入燕見金主亶,首謝廢豫,次致使指。金主始密與群臣定議許和,遂遣倫還,且命太原少尹烏陵思謀、太常少卿石慶來議事。至行在,倫往來館中計事。八年秋,以端明殿學士再使金國,知閣門事藍公佐為之副,申問諱日,期還梓宮。倫辭,引至都堂授使指二十余事。既至金國,金主亶為設宴三日,遣簽書宣徽院事蕭哲、左司郎中張通古為江南詔諭使,偕倫來。
朝論以金使肆嫚,抗論甚喧,多歸罪倫。十一月,倫至行在,引疾請祠,不許,趣赴內殿奏事。時哲等驕倨,受書之禮未定。御史中丞勾龍如淵詣都堂與秦檜議,召倫責曰:"公為使通兩國好,凡事當于彼中反覆論定,安有同使至而后議者?"倫泣曰:"倫涉萬死一生,往來虎口者數四,今日中丞乃責倫如此。"檜等共解之曰:"中丞無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倫曰:"此則不敢不勉。"倫見通古,以一二策動之。通古恐,遂議以檜見金使于其館,受書以歸。金許歸梓宮、太母及河南地。
九年春,賜倫同進士出身、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充迎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既又以倫為東京留守兼開封尹。倫至東京,見金右副元帥兀術,交割地界,兀術還燕。五月,倫自汴京赴金國議事。初,兀術還,密言于金主曰:"河南地本撻懶、宗磐主謀割之與宋,二人必陰結彼國。今使已至汴,勿令逾境。"倫有云中故吏隸兀術者潛告倫,倫即遣介具言于朝,乞為備。兀術遂命中山府拘倫,殺宗磐及撻懶。
十月,倫始見金主于御子林,致使指。金主悉無所答,令其翰林待制耶律紹文為宣勘官,問倫:"知撻懶罪否?"倫對:"不知。"又問:"無一言及歲幣,反來割地,汝但知有元帥,豈知有上國邪?"倫曰:"比蕭哲以國書來,許歸梓宮、太母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上國尋海上之盟,與民休息,使人奉命通好兩國耳。"既就館,金主復遣紹文諭倫曰:"卿留云中已無還期,及貸之還,曾無以報,反間貳我君臣耶?"乃遣藍公佐先歸,論歲貢、正朔、誓表、冊命等事,拘倫以俟報;已而遷之河間,遂不復遣。
十年,金渝盟,兀術等復取河南。倫居河間六載,至十四年,金欲以倫為平灤三路都轉運使,倫曰:"奉命而來,非降也。"金益脅以威,遣使來趣,倫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縊殺之。倫厚賂使少緩,遂冠帶南向,再拜慟哭曰:"先臣文正公以直道輔相兩朝,天下所知。臣今將命被留,欲污以偽職,臣敢愛一死以辱命!"遂就死,年六十一。于是河間地震,雨雹三日不止,人皆哀之。詔贈通議大夫,賜其家金千兩、帛千匹。子述與從兄遵間入金境,至河間,得倫骨以歸,官給葬事。后謚愍節。
宇文虛中,字叔通,成都華陽人。登大觀三年進士第,歷官州縣,入為起居舍人、國史編修官、同知貢舉,遷中書舍人。
宣和間,承平日久,兵將驕惰,蔡攸、童貫貪功開邊,將興燕云之役,引女直夾攻契丹,以虛中為參議官。虛中以廟謨失策,主帥非人,將有納侮自焚之禍,上書言:"用兵之策,必先計強弱,策虛實,知彼知己,當圖萬全。今邊圉無應敵之具,府庫無數月之儲,安危存亡,系茲一舉,豈可輕議?且中國與契丹講和,今逾百年,自遭女真侵削以來,向慕本朝,一切恭順。今舍恭順之契丹,不羈縻封殖,為我蕃籬,而遠逾海外,引強悍之女真以為鄰域。女真藉百勝之勢,虛喝驕矜,不可以禮義服,不可以言說誘,持卞莊兩斗之計,引兵逾境。以百年怠惰之兵,當新銳難抗之敵;以寡謀安逸之將,角逐于血肉之林。臣恐中國之禍未有寧息之期也。"王黼大怒,降集英殿修撰,督戰益急。虛中建十一策,上二十議,皆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