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六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五
召詣闕,提舉萬壽觀。锜假都亭驛居之。金之聘使將至,留守湯思退除館以待,遣黃衣諭锜徙居別試院,锜疑汜累己,常懼有后命。三十二年閏二月,锜發怒,嘔血數升而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賜其家銀三百兩,帛三百匹。后謚武穆。
锜慷慨深毅,有儒將風。金主亮之南也,下令有敢言锜姓名者,罪不赦。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隨姓名其答如響,至锜,莫有應者。金主曰:"吾自當之。"然锜卒以病不能成功。世傳锜通陰陽家行師所避就,锜在揚州,命盡焚城外居屋,用石灰盡白城壁,書曰:"完顏亮死于此。"金主多忌,見而惡之,遂居龜山,人眾不可容,以致是變云。
吳玠,字晉卿,德順軍隴干人。父葬水洛城,因徙焉。少沉毅有志節,知兵善騎射,讀書能通大義。未冠,以良家子隸涇原軍。政和中,夏人犯邊,以功補進義副尉,稍擢隊將。從討方臘,破之;及擊河北群盜,累功權涇原第十將。靖康初,夏人攻懷德軍,玠以百余騎追擊,斬首百四十級,擢第二副將。
建炎二年春,金人渡河,出大慶關,略秦雍,謀趨涇原。都統制曲端守麻務鎮,命玠為前鋒,進據青溪嶺,逆擊大破之,追奔三十里,金人始有憚意。權涇原路兵馬都監兼知懷德軍。金人攻延安府,經略使王庶召曲端進兵,端駐邠州不赴,且曰:"不如蕩其巢穴,攻其必救。"端遂攻蒲城,命玠攻華州,拔之。
三年冬,劇賊史斌寇漢中,不克,引兵欲取長安,曲端命玠擊斬之,遷忠州刺史。宣撫處置使張浚巡關陜,參議軍事劉子羽誦玠兄弟才勇,浚與玠語,大悅,即授統制,弟璘掌帳前親兵。
四年春,升涇原路馬步軍副總管。金帥婁宿與撒離喝長驅入關,端遣玠拒于彭原店,而擁兵邠州為援。金兵來攻,玠擊敗之,撒離喝懼而泣,金軍中目為"啼哭郎君"。金人整軍復戰,玠軍敗績。端退屯涇原,劾玠違節度,降武顯大夫,罷總管,復知懷德軍。張浚惜玠才,尋以為秦鳳副總管兼知鳳翔府。時兵火之余,玠勞來安集,民賴以生。轉忠州防御使。
九月,浚合五路兵,欲與金人決戰,玠言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乘之。及次富平,都統制又會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高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眾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敵驟至,輿柴囊土,藉淖平行,進薄玠營。軍遂大潰,五路皆陷,巴蜀大震。
玠收散卒保散關東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或謂玠宜退守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堅壁臨之,彼懼吾躡其后,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鳳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芻粟助之。玠償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冒禁如故,數年然后止。
紹興元年,金將沒立自鳳翔,別將烏魯折合自階、成出散關,約日會和尚原。烏魯折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將堅陣待之,更戰迭休。山谷路狹多石,馬不能行,金人舍馬步戰,大敗,移砦黃牛,會大風雨雹,遂遁去。沒立方攻箭筈關,玠復遣將擊退之,兩軍終不得合。
始,金人之入也,玠與璘以散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絕,人無固志。有謀劫玠兄弟北去者,玠知之,召諸將歃血盟,勉以忠義。將士皆感泣,愿為用。張浚錄其功,承制拜明州觀察使。居母喪,起復,兼陜西諸路都統制。
金人自起海角,狃常勝,及與玠戰輒北,憤甚,謀必取玠。婁宿死,兀術會諸道兵十余萬,造浮梁跨渭,自寶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官軍拒。十月,攻和尚原。玠命諸將選勁弓強弩,分番迭射,號"駐隊矢",連發不絕,繁如雨注。敵稍卻,則以奇兵旁擊,絕其糧道。度其困且走,設伏于神坌以待。金兵至,伏發,眾大亂。縱兵夜擊,大敗之。兀術中流矢,僅以身免。張浚承制以玠為鎮西軍節度使,璘為涇原路馬步軍副總管。兀術既敗,遂自河東歸燕山;復以撒離喝為陜西經略使,屯鳳翔,與玠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