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志第六
工部尚書薛元賞等議:
伏以建中時,公卿奏請修建東都慶廟,當時之議,大旨有三:其一曰,必存其廟,備立其主,時饗之日,以他官攝行。二曰,建廟立主,存而不祭,皇輿時巡,則就饗焉。三曰,存其廟,一瘞其主。臣等立其三議,參酌禮經,理宜存廟,不合置主。
謹按《禮祭義》曰:"建國之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廟。"《禮記》云:"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是知王者建邦設都,必先宗廟、社稷。況周武受命,始都于豐,成王相宅,又卜于洛,烝祭歲于新邑,冊周公于太室。故《書》曰:"戊辰,王在新邑,烝祭歲。王入太室祼。"成王厥后復立于豐,雖成洛邑,未嘗久處。逮于平王,始定東遷。則周之豐、鎬,皆有宗廟明矣。又按,曾子問"廟有二主",夫子對以"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未知其為禮"者。昔齊桓公作二主,夫子譏之,以為偽主。是知二主不可并設,亦明矣。夫圣王建社以厚本,立廟以尊祖,所以京邑必有宗社。今國家定周、秦之兩地,為東西之兩宅,辟九衢而立宮闕,設百司而嚴拱衛,取法玄象,號為京師。既嚴帝宅,難虛神位,若無宗廟,何謂皇都?然依人者神,在誠者祀,誠非外至,必由中出,理合親敬,用交神明。位宜存于兩都,廟可偕立;誠難專于二祭,主不并設。
或以《禮》云"七廟五廟無虛主",是謂不可無主。所以天子巡狩,亦有所尊,尚飾齋車,載遷主以行。今若修廟瘞主,同東都太廟,九室皆虛,既違于經,須征其說。臣復探賾禮意,因得盡而論之。所云"七廟五廟無虛主",是謂見饗之廟不可虛也。今之兩都,雖各有廟,禘祫饗獻,斯皆親奉于上京,神主幾筵,不可虛陳于東廟。且《禮》云:"唯圣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昔漢韋玄成議廢郡國祀,亦曰:"立廟京師,躬親承事,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人情禮意,如此較然。二室既不并居,二廟豈可偕祔?但所都之國,見饗之廟,既無虛室,則葉通經議者,又欲置主不饗,以俟巡幸。昔魯作僖公之主,不于虞、練之時,《春秋》書而譏之。合祔之主,作非其時,尚為所譏。今若置不合祔之主,不因時而作,違經越禮,莫甚于此。豈有九室合饗之主,而有置而不饗之文?兩廟始創于周公,二主獲譏于夫子。自古制作,皆范周孔,舊典猶在,足可明征。臣所以言東都廟則合存,主不合置。今將修建廟宇,誠不虧于典禮。其見在太微宮中六主,請待東都建修太廟畢,具禮迎置于西夾室,閟而不饗,式彰陛下嚴祀之敬,以明圣朝尊祖之義。
吏部郎中鄭亞等五人議:"據禮院奏,以為東都太廟既廢,不可復修,見在太微宮神主,請瘞于所寓之地。有乖經訓,不敢雷同。臣所以別進議狀,請修祔主,并依典禮,兼與建中元年禮儀使顏真卿所奏事同。臣與公卿等重議,皆以為廟固合修,主不可瘞,即與臣等別狀意同。但眾議猶疑東西二廟,各設神主,恐涉廟有二主之義,請修廟虛室,以太微宮所寓神主藏于夾室之中。伏以六主神位,內有不祧之宗,今用遷廟之儀,猶未合禮。臣等猶未敢署眾狀,蓋為闕疑。"
太學博士直弘文館鄭遂等七人議曰:"夫論國之大事,必本乎正而根乎經,以臻于中道。圣朝以廣孝為先,以得禮為貴,而臣下敢不以經對。三論六故,已詳于前議矣。再捧天問,而陳乎諸家之說,求于典訓,考乎大中,廟有必修之文,主無可置之理。何則?正經正史,兩都之廟可征。《禮》稱'天子不卜處太廟','擇日卜建國之地,則宗廟可知'。則廢廟之說,恐非所宜廢。謹按《詩》、《書》、《禮》三經及漢朝兩史,兩都并設廟,而載主之制,久已行之。敢不明征而去文飾,援據經文,不易前見,東都太廟,合務修崇,而舊主當瘞,請于太微宮所藏之所。皇帝有事于洛,則奉齋車載主以行。"
太常博士顧德章議曰:
夫禮雖緣情,將明厥要,實在得中,必過禮而求多,則反虧于誠敬。伏以神龍之際,天命有歸,移武氏廟于長安,即其地而置太廟,以至天寶初復,不為建都。而設議曰:"中宗立廟于東都,無乖舊典。"征其意,不亦謬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