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十四上 列傳第一百四十四上
思摩者,頡利族人也。始畢、處羅以其貌似胡人,不類突厥,疑非阿史那族類,故歷處羅、頡利世,常為夾畢特勤,終不得典兵為設。武德初,數(shù)來朝貢,高祖封為和順郡王。及其國亂,諸部多歸中國,唯思摩隨逐頡利,竟與同擒。太宗嘉其忠,除右武候大將軍、化州都督,令統(tǒng)頡利舊部落于河南之地,尋改封懷化郡王。
及將徙于白道之北,思摩等咸憚薛延陀,不肯出塞。太宗遣司農(nóng)卿郭嗣本賜延陀璽書曰:
突厥頡利可汗未破已前,自恃強盛,抄掠中國,百姓被其殺者不可勝紀。我發(fā)兵擊破之,諸部落悉歸化。我略其舊過,嘉其從善,并授官爵,同我百僚,所有部落,愛之如子,與我百姓不異。但中國禮義,不滅爾國,前破突厥,止為頡利一人為百姓之害,所以廢而黜之,實不貪其土地,利其人馬也。自黜廢頡利以后,恒欲更立可汗,是以所降部落等并置河南,任其放牧,今戶口羊馬日向滋多。元許冊立,不可失信,即欲遣突厥渡河,復其國土。我策爾延陀日月在前,今突厥居后,后者為小,前者為大。爾在磧北,突厥居磧南,各守土境,鎮(zhèn)撫部落。若其逾越,故相抄掠,我即將兵各問其罪。此約既定,非但有便爾身,貽厥子孫,長守富貴也。"
于是命禮部尚書趙郡王孝恭赍書就思摩部落,筑壇于河上以拜之,并賜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北,還其舊部。又以左屯衛(wèi)將軍阿史那忠為左賢王,左武衛(wèi)將軍阿史那泥孰為右賢王以貳之。
薛延陀聞太宗遣思摩渡河北,慮其部落翻附磧北,預蓄輕騎,伺至而擊之。太宗遣敕之曰:"擅相侵者,國有常刑。"延陀曰:"至尊遣莫相侵掠,敢不奉詔。然突厥翻覆難信,其未破前,連年殺中國人,動以千萬計。至尊破突厥,須收為奴婢,將與百姓,而反養(yǎng)之如子,結社率竟反,此輩獸心,不可信也。臣荷恩甚深,請為至尊誅之。"時思摩下部眾渡河者凡十萬,勝兵四萬人,思摩不能撫其眾,皆不愜服。至十七年,相率叛之,南渡河,請分處于勝、夏二州之間,詔許之。思摩遂輕騎入朝,尋授右武衛(wèi)將軍,從征遼東,為流矢所中;太宗親為吮血,其見顧遇如此。未幾,卒于京師。贈兵部尚書、夏州都督,陪葬昭陵,立墳以象白道山,詔為立碑于化州。
先是,貞觀中,突厥別部有車鼻者,亦阿史那之族也,代為小可汗,牙于金山之北。頡利可汗之敗,北荒諸部將推為大可汗,遇薛延陀為可汗,車鼻不敢當,遂率所部歸于延陀。為人勇烈,有謀略,頗為眾附。延陀惡而將誅之,車鼻密知其謀,竄歸于舊所,其地去京師萬里,勝兵三萬人,自稱乙注車鼻可汗。西有歌羅祿,北有結骨,皆附隸之。自延陀破后,遣其子沙缽羅特勤來朝,貢方物,又請身自入朝。太宗遣將軍郭廣敬征之,竟不至,太宗大怒。貞觀二十三年,遣右驍衛(wèi)郎將高侃潛引回紇、仆骨等兵眾襲擊之。其酋長歌邏祿泥孰闕俟利發(fā)及拔塞匐處木昆莫賀咄俟斤等率部落背車鼻,相繼來降。永徽元年,侃軍次阿息山。車鼻聞王師至,召所部兵,皆不赴,遂攜其妻子從數(shù)百騎而遁,其眾盡降。侃率精騎追車鼻,獲之,送于京師。仍獻于社廟,又獻于昭陵。高宗數(shù)其罪而赦之,拜左武衛(wèi)將軍,賜宅于長安,處其余眾于郁督軍山,置狼山都督以統(tǒng)之。車鼻長子羯漫陀,先統(tǒng)拔悉密部。車鼻未敗前,遣其子庵鑠入朝,太宗嘉之,拜左屯衛(wèi)將軍,更置新黎州以統(tǒng)其眾。
車鼻既破之后,突厥盡為封疆之臣,于是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單于都護領狼山、云中、桑乾三都督,蘇農(nóng)等一十四州,瀚海都護領瀚海、金微、新黎等七都督、仙萼、賀蘭等八州,各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高宗東封泰山,狼山都督葛邏祿社利等首領三十余人,并扈從至岳下,勒名于封禪之碑。自永徽已后,殆三十年,北鄙無事。
調(diào)露元年,單于管內(nèi)突厥首領阿史德溫傅、奉職二部落,始相率反叛,立泥孰匐為可汗,二十四州并叛應之。高宗遣鴻臚卿蕭嗣業(yè)、右千牛將軍李景嘉率眾討之,反為溫傅所敗,兵士死者萬余人。又詔禮部尚書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率太仆少卿李思文、營州都督周道務等統(tǒng)眾三十余萬,討擊溫傅,大破之。泥孰匐為其下所殺,并擒奉職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