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兒童文學視域下的童年書寫
巴什拉說,“童年是存在的深井”[1]144。童年的確是最具神秘色彩的生命現象———童年實際上最接近精靈———因為它最靠近混沌而充滿生命力的原初生命,而且含有遙遠祖先的生命密碼。因此,兒童并不像想象的那樣容易寫。想想溫尼普、長襪子皮皮、愛麗絲,以及小豆豆,小尼古拉,以及馬克吐溫筆下的湯姆和哈克,這些“小人兒”絕不是簡單平板的存在,他們具有豐富的人性反應,具有“浩瀚無邊的內心宇宙性”。
潛意識里,我們對兒童的精靈性質既驚訝又歡喜,在驚訝與歡喜之中,還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畏懼感和神秘感。這種感覺充分體現了我們對于原初自我的復雜感情。所以,我們讀童書時,內心總是極其柔和,喜悅,驚訝,總是產生難以言傳的感動。所以,當我們以兒童為表現對象時,亦需要深入潛意識,深入原初的自我,而這個潛意識,這個原初的自我,非由分析而來,非由模仿而來,非由單純的外在觀察而來,而由對童年生命的尊重和體悟而來。這種寫作是恢復記憶,是尋找人類文化的本源,它所倡導的正是現象學所強調的對自覺經驗到的現象作直接的描述,盡量排除未經驗證的先入之見,強調“訴諸事物本身”,亦即“回到直覺和回到自身的洞察”。因此,兒童并不是隨便就可以寫好的。
可如今童書市場上,卻有太多隨便的寫作。許多兒童形象單調扁平,概念化、模式化,看不出作家體貼入微的觀察力和領悟力,筆下孩子們的動作和語言,缺少心理基礎和情緒緣由,有些作品以為讓筆下的孩子玩鬧到底,就寫出“兒童精神”了,更有甚者,似乎離開頑童形象就不再有兒童文學了———似乎不調皮搗蛋就不是兒童,不惡作劇就沒有個性,不諷刺挖苦成年人就跟不上時代。一大堆鬧哄哄的書以童書的名義花花綠綠顯擺在書店里了。
這種作品的流播已嚴重地影響了兒童的自我認知和社會認知,背離了兒童文學寫作的基本精神。
當童年書寫成為一種時尚,而缺少對于童年期生命體驗的細細咀嚼,缺少對于兒童文學詩學指向的堅守,筆下的兒童形象就缺少“真生命”,充滿作家想當然的“游戲精神”,所謂的頑童就成了“玩鬧兒童”———他們一個個精力充沛,無所顧忌,游戲至上,把老師、學校、家長、社會、體制———統統視為假想敵,并充滿“挑戰的快意”。只管一味鬧騰而不知自省,對人對事未經體驗而隨意論斷。那個為巴什拉所稱頌的“內心的浩瀚宇宙性”變得如此單調扁平。
4回到事物本身
什么是頑童?什么是游戲精神?湯姆、哈克、小尼古拉、小豆豆、桑桑、皮卡、馬鳴加……作為頑童,他們之所以感人深切,是因為這些形象保持了最完整也最生動的童年的天真。他們無偏見,用身體去生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靈去體會,敏感時極度敏感,天真時無所用心,對人對事充滿未經分析的同情心和理解力。因此,這些形象就成為我們心中那永不會消失的純真生活的象征,也寄寓了作家對于童年生命的呵護和對人類未來的信心。
兒童文學視域下的童年書寫在兒童文學視域之下討論童年書寫是一個十分復雜的論題,創作心態與童年經驗之間充滿復雜的交互主體性關系,兒童文學視域下的童年書寫